在做完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后,负责我的医生彻底懵了,不光是他,我自己都傻眼,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唯独体温低的吓人,比正常人低了十多度,而在这之前我自己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医生说让我住院观察,我摇摇头,说有些病你们这里治不了。
辞了医生我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家里发生的怪事,心想身上的毛病肯定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一个月前奶奶走了,临走前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要有什么事,头几天就一直跟我爸和三叔续道,说等她死了埋在自家的坟场里,不惊动我爷爷了。
在乡下,没人愿意让亲人的遗体火化,大部分都是花点钱土葬了,图个入土为安,每家都有自己家族的一块坟场,等家人离世之后,埋在一起。
我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在她怀着老三的时候,我爷爷就发病死了,奶奶也没再找伴,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活,后来我爸生了一场大病,差不多用光了仅剩的家底,我奶奶被逼得没办法,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肿着眼把老二过继给了叔爷,减些负担。可我叔爷为人好吃懒做,没过两年就吵吵说吃不下乡下的苦,带着我二叔偷偷出门了,他们一走就像石沉大海,至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爸是长子,后事自然靠他操办,依我爸意思,等奶奶走了以后,就把爷爷的尸骨从邻村迁回自家的坟场,跟奶奶合葬,这也是我们这的风俗,夫妻合葬。
当时听我奶奶说那些话时,我爸也没放心上,只当奶奶有些老糊涂了,两口子分开葬算哪门子事。
中午的时候,三叔过来找我爸说:“哥,我找人去给咱娘打坟坑。”
我爸说:“打坟坑的事先放一放,还有一件事得先办。”
三叔问:“什么事?”
我爸说:“先去小蔡庄起坟,把咱爹的尸骨迁回来,跟咱娘合葬。”
三叔犹豫了:“咱娘临走前不说不让惊动咱爹了吗?咱娘说这是咱爹的意思,他的坟谁也不能动。”
我爸说:“咱爹一辈子神神叨叨的,临走前更是病得糊里糊涂,他的话不能全听。再说了,咱爹的坟让人折腾的就剩个小土包子了,碑都不让立一个,就占了巴掌大的一块地还得年年给人家说好话,咱图个啥?”
三叔想了想说:“大哥,我听你的。”
关于我爷爷的事,我从奶奶那也零碎听到一点,我奶奶说爷爷那会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半仙,看风水,测吉凶,选吉日都有一套门道,名声不坏。
但是后来赶上文革,我爷爷那套封建迷信被当做牛鬼蛇神斗,爷爷他身子本来就弱,后来病上加病就一命呜呼了。临走前一再嘱咐奶奶,一定要托人把他埋在小蔡庄的洼地上,以后子孙谁也不能动他的坟。
去小蔡庄起坟是我跟三叔去的,我爸在家里应付奶奶的后事,我哭了一上午,脑袋一阵阵发虚,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三叔劝我:“打起点精神,等会给你爷起坟的时候盯住了,一块骨头都不能少。”
我点点头。
乡下起坟有很多讲究,必须是在下午日头偏西的时候,带上扫帚,簸箕,撑着伞轻轻把死者的尸骨打扫出来,清理干净之后放进新造的棺材里重新下葬。
前些年我见过一次起坟,那是个老坟,挖开之后,薄薄的棺材板已经酥了,一抓一把渣子,里面的尸骨也跟黄土混成了一块,只剩下几颗牙齿跟几块骨头,头发烂成了黑泥。
对于爷爷的尸骨我也抱不上多大希望,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问三叔:“爷爷那时候为什么不埋在咱家的坟场里?”
三叔说:“老爷子是个风水先生,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地儿,没想到提前就用上了。”
爷爷的坟我每年都去祭拜,我跟三叔到地方的时候,坟边上早就围上了一圈人,都是我三叔从村里请来帮忙的人。
我看见支书也在人群中,支书一张国字脸,平时不苟言笑,不怒自威,干了半辈子支书,在村里很受尊重,一般村里有什么红白事都找他出头主持,一般的办的很稳。
支书看到我三叔后喊了一声:“三儿,看日头差不多到时候了,该破土了。”
我三叔递上一根烟,说:“叔,这事都听你安排。”
支书点点头,朝人群喊了一声:“挖!”
坟堆四周的冻土用柴火烤了一上午,烤过之后的地面松了许多,加上人多,没多少功夫就挖下去一米多深,支书在上头喊:“再往下都轻着点,别伤着老哥的尸骨。”
众人应下,歇了一会,往下挖。刚铲了几锨,突然从坟坑底下传上来‘咔’的一声,显然是碰上了什么东西。
站我前面的陈秃子喊了声:“挖着了!”
支书爬下坟坑众人清理完棺材板表层的湿土,一个比普通木棺略窄的洋灰棺板露了出来。
洋灰棺说白了就是水泥棺,是以前常用的棺材,水泥棺板做得很薄,里面横竖插几根钢筋以保证棺材的稳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