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钟离弦等着疼痛慢慢隐退,重新又睡到了床上。
他还记得那晚他拿着剑如王者一样从如筒子般的城楼上走了下来,踩着无数的死尸来到了李运海的身边,本来,经过银卿伤害那一次舅舅就教他以后想要一统霸业就要六亲不认,王者归来时就要狠狠利用她欺骗她。现在既然敢来背叛自己那这个人就不再会是他的舅舅。
他居高临下的走了过去,看着被无数死士保护起来的李运海,他的所有的部下都全军覆没了,本以为他会骂他,会喊着要杀他,会奋起反抗,然而,他只是走到自己的面前,几乎含着笑,就与他近在咫尺,几乎是脸贴着脸,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的弦儿终于长大了,舅舅很是欣慰,如此…舅舅便也放心了!”说罢抬手摸摸了钟离弦的头,像小时候那般……
他的笑中透着一股欣慰,钟离弦看得心猛烈的晃颤了一下,他还没张口,李运海就抓住了他把剑的手冲着自己腹部刺了进去,他自尽了,而就他的手。
“舅舅……”当时他脑袋嗡的一片空白,呆愣得几乎只能发出这两个字,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整个人几乎是随着他身子的下滑而下滑,“舅舅……”
李运海指着周围的死尸,虚弱的道:“这些不能忠于你的人就是该杀……弦儿终于不需要我保护了……舅舅很高兴……”
“舅舅……”他的心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字了,触目惊心的两个字。
“舅舅求你两件事……”李运海嘴里的血咕咕的流着。
“舅……”
“好孩子。”李运海伸手摸上他的脸,“那燕解语不能留……你定要时刻提防她,边疆一旦拿下,寻个机会除掉她……”
“嗯!”钟离弦强忍着泪水,死命的捂住那个血口,无奈那血流势更凶。
“还有……”李运海死死抓住钟离弦的手,几乎用着最后的一口气,“杀——银卿!杀——”蓦地,一口气顺不上来,双眼上翻,嘴半张了好大,手劲却丝毫不减,竟有没听到钟离弦的应诺死不瞑目的架势!
“舅舅!舅舅!舅舅!”
“杀——”急喘气,如丝的游气还在喊着,誓不罢休。
钟离弦流下了泪,狠心咬牙道:“好!我杀了她!”
李运海最后一口气终于咽了下去,心满意足的去了。
那时的他的脑中只知道若不大声喊着舅舅,舅舅便不会再回来了,他竭尽全力,嘶声力竭的呼喊着,喊了许久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不知不觉中有两道黑影唰的跪在了钟离弦的身后,道了一句足以让他痛心疾首撕心裂肺的话:“主子,将军的属下不愿归顺于你,劝将军造反,所以将军便称病不朝,正值你出征时,他并不是不愿借兵于你,而是想要磨练你,但军中的趋势逼得将军进退两难,将军觉得他若继续活在这世上必会对主子不利,而将军和他的属下情同手足不愿意自相残杀,便策划了这一切,将军说他的属下也算是死在了他们的信仰上,望主子不要难过,还有就是希望能手刃银卿,将军说她必定是会危害主子的霸业绊脚石,看在将军养育主子的分子,不得不除。”
当时钟离弦被对李运海死的那种内疚和自责冲昏了头脑,他唯一想的就是完成舅舅的遗愿,好让他瞑目,于是他提着剑走向了银卿所居住的地方,剑拖在地上滑出一道血道,那是他舅舅的血,只会为了自己好的舅舅的鲜血,银卿……银卿……舅舅说该杀那就必须得杀!
剑尖在地上摩擦出点点火花,甚是骇人。
可是等他红着双眼来到银卿居住的地方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熊熊的大火,参天的火焰烧红了那整片天空,只看见一群宫女跪了一地,说了一句话。
“娘娘在大火里还未曾逃脱出来。”
他那时剩下的只是麻木,这么大的火,里面的人就算被救出来了也是一具焦尸了,甚至还会尸骨无存。
他害怕了,同时也心痛了,但伴随着的反而是一种解脱的舒坦,那一瞬间他觉得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不用他亲手去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就这么戏剧化的让她在他的眼前消失了,就像当初她如火般的来到他的身边,现在又如火般得消失。
天意么……
但也是残忍的,他一个晚上失去了两个唯一爱着的人,他的心也瞬间冰化。
当——
剑滑落在了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宫人在救火在灭火在扑火,但他只是看着,默不作声,火焰映照在他的眸子内,不住得翻腾。
那个有着明艳的笑脸的人,那个霸道的人儿,那个总喜欢欺负自己的人,那个懒得出奇却又很关心他的人,那个唯一能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