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宪微怔了下,却也很快便恢复常态,举目看了看另一边的与人应酬的沐永年,才又把目光放在沐书瑶身上道:“听闻璃王妃是沐家的二小姐?果然这一身风范不输乃父。”
沐书瑶脸色未变,只淡淡地哦了一声,“荣宪公主一直居住在北地雪山之后,怕是对天璃京城发生的事不太清楚,我现在呢跟沐家是没有任何关系,沐相也不是我的父亲,这是我父皇亲口下的圣旨。”她话里话外,只把自己跟沐家划分得很清楚。
荣宪的端庄的脸上此时也有了一丝尴尬,她当然知道如今沐书瑶和沐永年之间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说得那么……那么清楚。
像是看透了荣宪心中的想法,沐书瑶也叹了一声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说那么清楚的,只是这件事是父皇的旨意,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与其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不如由我自己说出来,倒还真实一点,不然经过那些个多嘴多舌的人一传,我还不知道变成怎样一个忏逆不孝的人呢。”
听沐书瑶的口气有些委屈,荣宪心中一动,莫非她对脱离沐家的事反悔了,却又拉不下脸来与沐永年亲近?
这样想着便开口为沐永年说好话,“沐大人在北地镇灾时,收留了我后韩两百流民,我十分感激。我的一个侄女大臣往边界平复流民时染了风寒,还得了沐大人赠的暖茶,这更是令我不敢忘恩。今日来到天璃京都,也给沐家的几个女儿带了些礼物。”
她说着话,半转了身,从随行的侍女手中接过几样东西来。“这是雪山后特有的一种花,我们祖祖辈辈管它叫雪里红,香气怡人,最适合女儿家放在荷包中随身佩戴。这个荷包也是由冰蚕丝制成,是后韩王族所用之物,现特制成雪里红荷包送给璃王妃,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哎呀,好精致有绣功,竟是比皇宫里的绣娘还是高上百倍。”沐书瑶满脸欢喜一接过荷包,前后番看了好一会,才凑到鼻下闻了闻,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立即敛起眼中所有的情绪,笑着对荣宪说:“这味道当真是好闻,多谢公主,只是今日进宫不知道公主会来,也没备什么像样的回礼,实在是受之有愧。”
说着她又把手中的荷包推了回去。
“王妃千万不要这样说,不过小小见面礼,若是不收,可就是不给荣宪面子,荣宪日后还有可能常住京城,到时还得多多仰仗王妃的照拂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收也不好,于是沐书瑶笑笑,伸手把那荷包接了过来却没有当场挂在身上,而是交给身后的花蕊,并在她耳边嘱咐了几句。
转头正迎上荣宪的目光,沐书瑶有些为难的说:“今日是宫宴,书瑶身上带的均是御赐之物,拿下哪件都怕落人口舌,因此……”
荣宪了悟,点头道:“是我想得不周到了,王妃把荷包收藏在卧寝内也是一样的。”
“如此精美的荷包放在府里岂不是暴殄天物,待宫宴结束,我便让丫鬟替我戴上,肯定会羡慕死一众夫人小姐。“沐书瑶却是含笑道。
“冰蚕丝我也只是在古籍上看到过,知道此物极为名贵,公主真是有心了。”她微笑致谢,“改日书瑶定当登门拜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正说着,这时,大殿上刚好一支舞结束,歌停舞止,却未见下一拨舞姬上场。
有喝得正起兴的臣子大声叫嚷起来——“怎么停了?继续跳啊!”
人们轰笑,因着过年,热闹就好,谁也不会觉得不妥。
可歌舞就是没有再继续,等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人发现“咦”地一声,满带着疑问。随之而来的竟是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音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谱子,听起来竟带着几分异域般的神秘。
沐书瑶微眯起眼,目光投射到怡乐殿门外……
大殿外的广场上,也不知何时被何人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此时此刻,正有一红衣女子,盘腿坐在一架竖琴前弹奏着,弹一会儿,还赤着足在雪地里舞上一圈。
那女子的红衣极薄,比夏日的轻纱还要透上几分,再加上是赤着足的,那感觉直让人一眼看去心里就跟着发寒。
可发寒是发寒,却也真是好看。白雪配红衣,就像园中腊梅成了精,一动一跃都那么的慑人心魄。
荣宪当下也顾不上回座位了,干脆就在沐书瑶这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那殿外舞动之人,甚觉惊奇。
“是沐佳晴。”花蕊低下身子,在沐书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而后又笑道:“真是作死!”
此时,沐书瑶也认出了外面的人, 虽然那红衣女子只是露了个背景,人还没完全转过来,可这又怎么能瞒得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她转开眼,悄悄往楚浩溪那边打量了去。就见那人甚是激动,早已从座位上站起,踉跄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