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温柔倏然闭上眼睛。
她听着脚步声慢慢走近,也听见陈俊邑从小睡中醒过神来,听着他们好像无声交谈了一番,再之后又传来一阵轻手轻脚的开关门声。
屋子里就彻底静下来了。
佟温柔大气不敢出,肋骨处隐约传来痛感,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
赫云琅忽然接起了电话,怕吵醒她,只是轻轻"喂"了一声,步子就走到了离着较远些的窗子旁。
佟温柔慢慢将眼睛睁开,偏过头,看他的背影。
赫云琅没怎么说话,大多数是对方在说,他就只用"嗯"来回应,不过这通电话末了,他还是沉声说了一句:"注意他们的动向,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她其实并不喜欢偷听别人的电话,已经尽可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不过脑子。
觑着他要收线了,佟温柔赶紧心虚地重新闭好眼睛。
"醒了?"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低低的,里面没多少疑问,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
佟温柔无声一叹,装不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
"骨裂,"赫云琅站在她眼前,将自己的情况告诉她,"不过还好没有骨折,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说完顿了顿,"你自己也是医生,应该很清楚了。"
佟温柔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接话,而是问道:"今天几号了?"
"27,你从昨天昏迷到现在。"
"那个闹事的人后来怎么处理了?"
赫云琅说:"拘留呢,这一半天就能起诉。"
佟温柔一愣,"起诉?"
赫云琅说的理所当然,"是,我昨天就告诉过他,会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顿了顿又道,"有问题?"
"不至于。"佟温柔摇摇头,若有所思。
赫云琅呼吸微滞,脸色明显比上一秒差了许多。
佟温柔没注意到他的反应,赫云琅的神情便更加沉郁。
半晌后,他终于败下阵来,阴阳怪气地哼笑,道:"也对,是我多管闲事了。"
佟温柔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赫云琅却没了想要解释的心思,胸口里满满地装了一堆的气,憋得他快要炸了。
她本来还想多找几个话题和他说说话,可瞅着他这个架势,估计再说下去两人非得谈崩不可,只好作罢。
她想了想,捡了个看似安全的开头,"昨天的事谢谢你。"
谁想换来的却是赫云琅拧着眉头的冷笑。
"别自作多情,昨天我不是冲你来的,你们太闹腾,吵到小紫休息了。"
佟温柔觉得自己十分没出息,这个婚,离都离了,还在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呢?非要让人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明了心里就舒坦了?
她好半天没说话,末了缓缓点了个头,客观地说:"尹小姐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完全不需要留院观察,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回家静养就行了。"
赫云琅心头骤然火起,把她从头到尾的盯了一会,却是越看越不顺眼,原本从昨天到现在他准备了好些话给她,这会全都囫囵地吞了回去,和胸腔里的气撞到一起,反射到脸上,一会青一会绿的。
他眼中滚着复杂多样的情绪,最终尽数被压到了最底端,留下了惯常的黑白分明,只剩下一点彻夜未眠的血丝点缀其间。
佟温柔垂着眼帘没看见,赫云琅更是气恼不已,突然转身,迅速摔门离开。
直到几分钟后,佟温柔都没明白他生气的点到底在哪。
不一会有同事进来看她,陪她说了会话,详细和她说了身体的状况,并且带来消息,让她且放宽心,假已经帮忙请好了,不用着急上班。
她应付的心不在焉,脑子里在想着其他的事。
同事走后,院长居然也过来了,问了些她受伤情况后,没急着走,反倒责备起她来。
"我说佟医生啊,你和赫董的关系可瞒的够严密的啊!"
佟温柔讶然,不太明白院长的话。
当年那场婚礼是非公开式的,来客大多是跟赫家沾亲带故,或者是生意上的伙伴,人们不知道她的丈夫……前夫是谁,这很理所应当,但是院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您和他很熟?"佟温柔尽量语气温润。
院长哈哈一笑,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问她:"咱们医院是私人医院这你清楚吧?"
佟温柔不傻,经过这么一提醒,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有些错愕,"赫云琅是我们医院的股东?"
"最大,"院长补充道,又嘿嘿笑着,"说起来,我也变成给人家打工的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平时不怎么关心工作以外的事,更从来没听赫云琅提起过。
"今年年初,"院长道,又补充,"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今年?
今年是他们关系最紧张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