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温柔知道，就算她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老爷子也还是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因此并未做什么隐瞒，而是如实相告。

"暴动时常都会有，不过我这里还算安全。"她这样说道。

老爷子倒是没对她来非洲有什么看法，甚至还暗中表示了支持。

佟温柔心中早就有所猜测，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被证实。

"你母亲当年也有这个愿望，但还没实现，就遇到了我。"老爷子目光忽然变得悠远，不知回忆起从前的哪件事，竟然嘿嘿的笑了出来，但却没有明说，想来那仅仅是作为两人之间的秘密。

佟温柔抿唇，母亲的这个愿望其实她印象不深。但确实见过，应该是小时候偶尔见过她剪下来关于医生组织的信息仔细贴好，只是后来就没再看见她收集过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之后让她的心收回来了，可又有谁知道呢？

她没接话，老爷子便径自摇头笑了笑说："人老了。就愿意回忆过去。"

"我也算是替母亲完成她的愿望了。"佟温柔说道。

老爷子还要说话，家庭医生这时候却过来小声说了几句话，佟温柔便赶忙说："我等下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说到这里吧，我会时常和您联系的。但是您要好好保重身体！"

视频甫挂断，周瑾就推门进来了。

她脸色不好，想来是知道了老爷子刚才在干什么，但却碍于外人在场并未闹起来，只是一言不发，就那么坐下了。

二人相对无言，偌大的屋子，除了医生偶尔弄出些响动，什么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等医生终于识趣离开，周瑾这才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丈夫，语气嘲讽，"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你和那个贱人的孩子通信啊！野种死了都没让你收心，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狐媚的东西！"

老爷子对她的称呼极为不满意，怒斥道："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里出来的，家里没教过礼仪吗？张口一个贱人闭口一个野种，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吗？"

周瑾何曾被这样数落过，脸色顿时青红交接，胸口大力起伏，明显气得不清。

"你！"她劈手指着他，字字带泪地控诉着，"你说大家闺秀？哈，我曾经也是啊，这不是嫁给你了吗？我嫁给你之后，整天除了做个怨妇还能做什么？我能变成今天这副样子，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赫振东，你毁了我的一辈子，现在到头来居然还敢数落我的不是？"

赫振东冷哼，"你现在倒是把责任全都怪到我头上了？"

周瑾随即质问："难道你还想推卸责任不成？"

佟温柔白天没什么事，和同事说好了晚上过去值班，可又睡不着，也不能出门，只能在房间里干坐着。

也许是刚才联系过的原因，佟温柔忽然想起上一次和赫振东见面。老爷子和她说的那些话。

至今仍能想起当初面的他时，看着他满头雪一样的白发，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是真的老了。

仿佛下一瞬或者某一瞬间。他就会撒手人寰，毫无征兆，却又在情理之中。

所以对于他讲的那些事情，那些话语，佟温柔心想，那很可能代表着一个老人在临死前的恐惧吧。

佟温柔想着，赫振东年轻时一定是个极为风流俊俏的人，这一点光看赫云琅的脸就能看出来了，性格肯定也非常好，否则母亲又怎么会和他陷入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呢？

她并不觉得母亲这样就是对不起父亲了。毕竟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过两人会很难走到最后，母亲更没想到今后会和父亲相识，并生下她。

她听老爷子讲了许多和母亲之间的事情，讲他们是如何恋爱，如何吵架，在她得知他的身份后是如何假装淡定，又在背着他的时候如何紧张。

诸如此类的，如何如何。

说了那么多，反倒对以后的事情很少提及。只不过看他做的那些事，多少是可以猜出来的。

他娶了周家的人，周瑾取代母亲成为了赫家的主母，然而他却在赫云琅出生后又从外面抱了个私生子回来，并且出钱出力地扶持私生子全家以及其家族。

这应该算是老爷子的自暴自弃了。

又紧接着抱回赫云峰。并且暗中撮合，让她嫁进赫家，嫁给周瑾生的儿子。

她不知道他和周瑾之间到底是什么缘由，但想来那必定很让人不愉快。

老爷子的一系列做法都在解释着，他在报复周瑾。进而报复周家。

因为据她所致，周家现在已经几近没落，再不复当年的盛况。

*

争吵仍然继续着。

老爷子一辈子都在忍让妻子周瑾，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到了他都准备好赴死的时候，终于一反常态，不用再继续忍耐下去，"当初要不是你用手段，你我也无需相互折磨这么多年。"

周瑾被他的话说的一愣，随即双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她指着赫振东，手以及手臂却在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