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前言,第二日早时,独孤冰诺去到太医院,见过薛太医,那薛太医名唤薛怀,一身医术,里外兼通,有起死回生之能,堪称天下第一神医,早在天元朝夏候淳做皇帝之时,他便被邀入宫,执掌太医院,时虽已年过七旬,仍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神形举止间,颇有一些仙风道骨,让人见之便神清气爽,心生亲近之念。
那薛怀素来早起,多年的习惯,是时正在后院晨练,听下人回报,说太子到访,不由心中一愣,慌忙迎出,将独孤冰诺请至前院。
独孤冰诺因早年曾与薛怀学过医术,两人有师徒之名份,再则薛怀心怀忠厚,谦逊仁善,独孤冰诺敬重其品Xing为人,所以平日见之,总以老师相称,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彼此见过之后,独孤冰诺便道明来意,薛怀听罢自无推脱之理,一番准备过后,便与独孤冰诺一起往太子府而去。
二人至永华阁,梅姬也已早起,婢女小婕正在旁伺候,见独孤冰诺一早便至,身旁还跟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顿时想起独孤冰诺昨夜之言,不等独孤冰诺介绍,便已猜到了那老者的身份。
梅姬见独孤冰诺,脸上浮过一丝笑意,微微欠身道:“梅姬见过太子殿下。”
小婕也在旁言道:“婢女小婕见过太子殿下。”
独孤冰诺微微一笑,对梅姬轻声言道:“梅姬,这位便是宫中的薛太医了。”
梅姬当下又微微欠身道:“梅姬见过薛太医。”
薛怀慌忙上前去扶,口中言道:“梅姑娘无需多礼,折煞老夫了。”
待梅姬抬起头来,薛怀仔细望去,观其面色,竟微微一愣,当下四人去到内堂,薛怀为梅姬把脉之后,梅姬因身子虚弱,闲聊了片刻后,便回了里屋,小婕随之而去。
独孤冰诺将薛怀引至前厅,二人分主客坐定,继有下人奉上香茶,薛怀浅尝了数口,待下人退去之后,薛怀将茶杯放于一旁,不等独孤冰诺开口,便言道:“老臣恭喜太子殿下,梅姑娘确是有了身孕。”
“哦。”独孤冰诺闻之大喜,面上露出笑容,又问:“那是男孩还是女孩?”
“从脉相上看,该是男胎,不过……。”薛怀竟忽然微微皱了眉头,欲言又止。
独孤冰诺见薛怀言辞闪烁,似乎有话欲说,当下便言道:“老师,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薛怀这才言道:“老臣不瞒殿下,老臣年幼时,曾遇一奇人,学得相面之术,老臣刚刚为梅姑娘把脉之时,观其面色,见其相貌俊秀,骨骼清奇,眉宇之间,隐有帝王之气,此女必定出身非凡,但不知殿下是在何处遇此女子的?”
独孤冰诺闻之微愣,继而便将杨府初识,未央宫行刺之种种悉数告之薛怀,薛怀听后微皱了眉头,轻声言道:“老臣不会看错,她绝不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平凡女子啊,而且若是寻常女子,怎会有勇气,有胆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当今圣上,那可是屠门灭族之罪啊。”
独孤冰诺听罢亦是皱起了眉头,心想薛怀之言,思来亦是有理,又思及往日之种种,他每次问及她的身世,她总是言辞闪烁,眼神游移,只说她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因生活所迫,才投奔了杨谅,如今想来,她的身世,终是可疑啊。
独孤冰诺思来想来,对着老师薛怀,心中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唇边,终究只说了句:“老师,你说的话我会放在心上的,但梅姬之事,可否为我保密,梅姬,梅姬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
独孤冰诺言语至此,那英俊秀气的脸上,眸中竟有了点点温热的泪水。
薛怀抬眼望去,心中顿觉不忍,他虽精于医道,有神医之称,但妻儿早年都死于战乱之中,他老来孤独,独孤冰诺幼时曾与他学习医道,十年光阴,从不间断,两人名为师徒,情逾父子,他自然心向于他,当下便言道:“殿下尽管放心,老臣自不会对外人说,但梅姑娘绝不是普通女子,殿下听得老臣之言,还须好自为之,免得误人自误啊。”
独孤冰诺听罢心里一惊,面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又说:“今日之事,麻烦老师了。”
薛怀道:“殿下言重了。”停了一下,又说:“太医院还有事,殿下如果没事,老臣便先回去了。”
独孤冰诺闻言便起身相送,两人出了前厅,转过后花园,便往那宫门去了。
说来也是凑巧,那日早时,太子妃慕容倾城和婢女小娥正在后花园赏花游玩,远远的看到独孤冰诺和一个古稀老者的背影,她年前生病,正是薛怀为她医治,所以识得,此刻见那老者的背影依稀像是薛怀,便似无意般的说了句:“冰诺找薛怀来宫中做甚?”
小娥闻言微微一愣,片刻应道:“我今早听小婕说,那个梅姬好似有了身孕,殿下找薛太医来,莫非便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