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
可于他来说,他的命运从出生起就已注定,他的出生,伴随着他的死,一起到来。从记事起,他便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还记得第一次清楚在密室之中透着齐衍腰间悬挂的匕峰上看到自己毒发时的样子。
他自己都做了三天三夜的噩梦,他愣愣的忍着痛楚,看着齐衍慌张的逃出了密室,他看着他脸上眼中的惊恐之色,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副画面。
那时的他不明就理,只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是啊,那样的他,不像个人。
当真是个怪物吧?
后来师父了缘告诉他,他是中了毒,名曰:生死乱。父王和母妃送他来医谷就是希望医谷中人能够治好他。并不是他所以为的,父王和母妃因为厌弃他,所以无情的抛弃了他,他们都在努力的寻找办法想要治好他。
那一年,他三岁。
曾经或许也是抱着希望的,只是那每月一次的折磨,年复一年的岁月流逝,让那些希望都随着春去秋来的交替所磨灭不剩。他开始学着去接受,不去在意,他每日除了修炼,最爱做的事,便是去医谷后山的寒潭里抓鱼。
然后自己烤来自己吃。
医谷里人很多,不过,并没有人想要和他接触,他想或许是因为他脸上戴着那张面具的缘故。他不知道为什么父王母妃要他覆上那张面具,还百般的叮嘱要他绝不能够摘下来。
可自出生就戴着,似乎也都习惯了。
就如同,一直没有人肯接近,也就习惯了孤独。
他平日里会做的事,除了修炼便是看书,各种各样的书,兵法谋略,史记医书还有各种札记趣闻,他都看,闲暇累了之时,除了这样发呆,便会一个人在夜里坐在房顶上看天空的那轮明月。
每每看到那像圆盘一般的月亮,看到那月光撒下给夜里的大地带来月光。他都会有些迷茫,母妃为他取字:明月。
他时常在想,明月可以照亮黑夜,给人带来光亮,可是为何,那样皎洁的月光,在他眼里却总是透着一股极致的冰冷,那月也格外的凄清寂聊,他甚至天真的想过,为何那天上只有一轮明月?
若是再有一个,是不是他们就可以相伴。
不会再孤独升起,又狐独的落下。
那轮明月他看了十年,十岁那年的生辰,他看了整整一夜的月亮,第二日向医谷谷主提出要下山。他想了很久,如果他的生命注定要结束,那他也不要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医治上。
生死乱,天下第一奇毒,中者无解。
他不再是那个三岁的孩童,他早就明白他的命运,上天剥夺了他的健康却又赐给他一颗异常清醒聪慧的头脑,是补偿,又或是折磨谁又说的清?只是当希望注定要破灭之时,除了平静的接受,似乎并没有其它的办法。
而他想趁着有限的生命,去做他想做的事,肆意的活一回。
于是,他回到了容王府,医谷谷主派来照顾他的人,便是齐衍,那个曾无意闯入密室看到他扭头便走的孩童。他没再那般害怕的看到他就逃,却也不会和他有过多的接近。他倒是无所谓,其实有那些药在,有没有人跟着都一样,他曾想将他遣回,不知为何,他却留了下来。
那时候他想,或许,是因为师命难为?
医谷外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却又是新奇的,他就像是个世外的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却又不由自主的吸收着一切,他与众皇子一起上书房。随同太傅学习,也随着父王去军营。
也是那个时候,南宫景璃与南宫景明出现在他生活里。只可惜那时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医谷里什么都不知不懂的孩童。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容王府的唯一子嗣,容王世子,注定要袭王爵。
他们与他接近,也注定是抱了目的,不过或许一个人孤单太久有人靠近总还是好的吧?不知不觉与他们的纠缠里,他或许也有了一丝不同。
十一岁他组建了明月楼,化身明月公子。他的身后有了柳家,有了一批跟随他的人,直到后来,他被世人神话,被赋予天下第一公子的美名。
只是那于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齐风齐衍二人,没人见过他毒发时的样子。或许当他们知道之后,他们也只会觉得他是个怪物。他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人能接受那样一个怪物。
再后来他救了皇帝,不久后边关战乱,南齐来犯,因父王早就卸甲,朝中无人能敌,眼看皇帝为此忧心,他自动请缨上了战场。
五年怔战,那是另一种体会。
在战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