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卷来的秋风带着阵阵彻骨的寒意,两个人都没有动,这股寒意对他们来说远没有彼此带来的寒意更强烈。√
死人,是天底下最寂静的人,现在这两个人就寂静的像是两个死人。房间里针落可闻,呼吸声都被刻意的敛去,没有人会觉得这间屋子能走出两个完整的活人,就像没有人会把寂静这个词语用死寂来代替。
窗外又吹进来一阵风,这阵风不冷,不寒,相反,还很暖,很温和,柔柔弱弱的仿佛床边女子在你耳边的喘息。人都该享受这种香风,张大真却好像是后背被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整个人闪电般的跳起来!
他刚跳起来,他身下的床铺就被这股香气腐蚀得千疮百孔。
他跳起来的时候,庞勇也动了,他动的很快,像是一团幻影。
他硕大的身躯直冲向还在空中的张大真,他浑身的肌肉仿佛凝成一团,张大真甚至看到他硬如铁石般的脸孔,连脸上的肌肉都能硬如垒石的人,他的拳头也一定很硬!
他就用这双拳头轰向张大真的脑袋,如果被这对铁拳打中,张大真的脑袋肯定会如同铁锤敲击西瓜一样四分五裂。
张大真脸色平静,心里却是一团乱麻,他不过是一个几天前还在亚健康状态的上班族,现在却要与这个野兽一样的猛人面对面战斗,面对他的拳头,张大真心里竟然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怯懦,他心智很坚定,但任谁面对生死攸关的时刻,都会产生一瞬间的紧张。
他现在身处空中,这是空门,他心中紧张,动作也不连贯,这是破绽。一个人露出破绽和空门时,就连三岁小孩都能一刀杀了他。
庞勇当然不是三岁小孩,他甚至有着比一流高手更可怕的野兽直觉,也有着无以伦比的凶猛。但他引以为傲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的气势,如同一头真正的怪兽!以往许多对手都被他的气势摄住,倒下,他们与其说是死在他的铁拳下,倒不如说是输在他的气势之下。
但他对自己的拳头也很满意,这双拳头不知道敲碎过多少人的头颅,更不知道是铁硬还是他的拳头硬,他只知道,他甚至能一拳把铁铸的佛像打出一个拳印!
如果在以前,就算拥有着这种气势,这种拳头,这种直觉,他也是万万不敢去攻击眼前这个男人的,他是一个已经被神话的人物,最出名的就是他的那把剑!
但是剑客的手里没有剑,张一剑的手里没有紫轩,他就敢去打,去揍,去杀!
他在张大真露出破绽的这一刻蓄势待发的身子就像出膛的子弹,猛然爆发出来的冲击力连地面都在震动,仿佛配合着他的脚步声,张大真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拉长,时间在他这一瞬间的紧张中在无限的变慢,他的心脏也在跟着跳动,仿佛鼓声一样的跳动。
咚!咚!咚!
他的身体在告诉他,这一拳,他绝对躲不过。
他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能看到许多东西,大多数都是别人看不到的,比如这一拳携带的力量,这一拳行进的轨迹。
他就打算用这双眼睛来击败这对拳头!
他瞄准了那轨迹的空档处,在这双拳头最不能发力的一个角度,挥动衣袖,衣袖包裹住他的拳头,打了过去!
“死!”庞勇粗壮的喉咙里发出嘶声,像是塞外烈风穿过干涸河床的声音,那声音只要听过的人绝对忘不了,是那样的来势汹汹,而又在连天的风沙中奏鸣着河床的哀乐。
庞勇的拳头就是那样猛烈而来,而又悲怆而去。
他的拳头已经裂开了,龟裂,裂口很大,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张大真坐下了,坐在千疮百孔的床上,他的身体一动不动,目光平静如水,面无表情,这具身体痛苦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这种最让人觉得稳重,胸有成竹的姿态,却正是他最痛苦的时刻。
谁也不会想到现在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庞勇坐下了,窗外响起两个声音,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远去,直至消失。
这种暗算偷袭的人都很专业,一击不成,远遁千里,对未完成的战斗没有丝毫留恋,他们做到了。但他们又太不专业,走的时候竟然发出了脚步声,对于普通人来说,这脚步声几乎和夜猫行走一样轻微,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无异于雷声在耳边炸响。
张大真看着庞勇的手,他的手...已经不是手了,而是两团血块!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看到了上面花花绿绿的颜色,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穿这件衣服了,这件衣服很怪异,颜色很多,多几片红色也没人会见怪,因为它本来就很怪。
不洗的话会很臭,但这种臭味足以掩盖住血腥味,穿着这件衣服就算刚杀过人,走到街上别人也绝对看不出来。
又是那种疲倦涌上心头,张大真淡淡的道:“你走吧。”
庞勇像个很听大人话的孩子,他站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门,他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他的肌肉却已经松弛,拳头已经没了形状,最主要的是,他身上那种蓬勃的气势已经消失了,那么他就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