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真看着自己的手,这本该是一双紧握剑柄的手,但这双手现在甚至已经忘记那手心与剑把接触的触感,它甚至还在抖!就像是没干过重活的人突然要来回搬运重物,那样他的手就会抖动,连着手腕也会颤抖,心脏砰砰的跳动,连呼吸也被这种能听到声音的心跳声带动的不再均匀平稳。√
他就是没伤过人的人,现在却突然让一个人受伤了,他觉得难过,痛苦,甚至想要呕吐。张大真厌恶这种情绪,就像他厌恶自己这双手,这双不能握剑的手。
只有很少人没有自责,后悔这种情绪,但是江湖中的人却都要把这两种情绪尽量压抑着,因为江湖本就是伤害这两个字组成的。
自己伤害别人被称为自私自利,朋友伤害别人被为义薄云天,爱情伤害别人叫敢爱敢恨,伤人而伤人被叫做冷血无情,江湖所免不了的刀光剑影,本就是个靠伤害他人才能维持下去的东西。
张大真虽然至今为止只在书本上见过江湖,但是穿越之后他已经继承原主人的记忆,也明白原主人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已是洞若观火。
他收回手掌,那股疲倦之意已经无法摆脱,更无法祛除,他明明刚睡了一觉,但又经历了一轮刺杀,他身体更加的累了。
他当然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还留在这里呼呼大睡了,于是他拖动着疲惫的身躯离开这里。他走的比谁都块,但心情却比谁都茫然,有人要他的命,不惜请来“关东铁拳”庞勇,还请来了苗疆绵竹堂的用毒高手,那种腐蚀性极强的香气除了绵竹堂之外,绝无二者可用。
那个人不仅要他的命,似乎还想把他引去绵竹堂一探究竟?
张大真当然明白那脚步声是故意的,因为只有绵竹堂的弟子是两个人一起行动,从不分开,也只有绵竹堂的手段能发出腐骨尸香;似乎一切都在指着绵竹堂才是幕后真凶。
但至少,张大真明白一个事情,绵竹堂肯定掌握着那个人的秘密,或者对那个人不利,否则,他不会想要借自己的手替他铲除绵竹堂,因为他和自己都明白,就算在绵竹堂设下天罗地网,只要自己有所防备,想要逃走,那就谁都没办法留下自己。
毕竟这世界上永远没有比坐视你的两个敌人互殴的场景更快乐的事了。
这个人肯定就是偷窃紫轩的人,他的目的,也一定就是梁王宝藏,这本是张大真已经在心里认定的推测,但现在,他忍不住想要把这个结论推翻,那个人的目的突然又变得不明确了。
在打听绵竹堂之前,他打算去见一个人。
济州城外有一个山庄,这山庄不小,但也算不上大,知府大人买下这座山庄的时候正好赶上对方生意亏本,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确实是用极低,几乎是白送的价格把这座山庄拿到了手。
现在山庄的少主人就坐在山庄假山后明轩里的椅子上。
这个人很年轻,修长,面白如玉,玉树临风。这样的人脸上的笑容本该是如同春风拂面人心生欢喜,但是现在这张脸却僵硬的如同死人。
屋子里华美温暖,桌子上的食物很丰盛,金樽也装满了醇美的酒;椅子是上好的紫檀木制作,卧榻上还有少女,少女像是小猫一样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双充满好奇和灵动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着站在桌前穿着一身奇装异服的怪人,仿佛在打量戏班里的丑角儿。
张大真不是丑角,但不能否认,自己的确穿着奇装异服,也的确是个怪人,怪人做事通常出乎人意料,所以如果有人想要预判他下一步的行动从而设下陷阱,那么他肯定会吃瘪。
“我...我已经付过账了...”商平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个人来当然不会因为一桌酒菜。
但张大真好像真的就是一桌酒菜,他坐下来就吃,拿起酒樽就喝,好像一个在外奔波的男人回到自己的家,妻子已经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所以他一点也不害臊,因为他好像已经把这里当作他自己的家。
商平咽了口吐沫,眼前这个人开始忙了,忙着吃饭,他一忙起来就不听人说话,所以商平只能和床上的少女眼对眼,彼此都能看出眼中的惊慌失措。
能爬上少主人床榻的女人很少,这个少女就是其中一个,她也是有自己的本事的,女人天生就有这种本事,但她的本事更多,最高明的就是她的腿....她的腿很有力,所以夹得男人很紧,很舒服。
她跳下床,就用这双匀称修长的腿踢向张大真!
好腿!商平在心里暗暗惊呼,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女的腿法足以跻身一流高手的境界!
“好腿法!”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的时候,一个戴着草帽的大汉已经出现在了屋内,站在了张大真的身边,他的肌肤久经日晒,现在已经发黑,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
他伸出黝黑的胳膊,像是在风中抓棉絮一样抓住了少女细嫩白皙的腿,他的手很大,五根手指像是五根铁栅栏,狠狠地扣住少女的腿,像是一个枷锁。
张大真甚至能听到少女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