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刀杜谦、金银兄弟、唐家李欢、关东铁拳庞勇....”
蔡昌平坐在椅子上,用手摩挲着桌案上的名册,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下巴上细密的胡茬已泛青,看来他最近很忙,这位素来注重仪表的知州也没时间刮胡子刮脸了。√
他的确神情憔悴,眼睛却一刻也不停的注视着名册,这名册上的墨迹很少,几乎就那么几个人名,但他仍然神情专注,仿佛这几个名字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
半晌,他的声音打破了暗室的宁静,喃喃道:“这里面少了一个人。”
暗室里有烛火,不通明,所以暗室有暗处再正常不过,有一个人就站在暗处,出声道:“他...小黑已经回来了。”那个人又沉声道:“他的刀断了,不过他又佩上了新刀。”
蔡昌平摇头道:“我救了他,他的命本该是我的,可是现在他却...他还拿什么还我的恩情?”
那个人皱眉道:“他的刀断了,但人还在,就算他打定主意为张大真找剑,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蔡昌平笑了笑,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张大真会突然振作起来,那样性格的人本该早就死了。”
那个人道:“岂非不是他想通了?”
蔡昌平站起来,又坐下道:“你见过多少次生离死别?”
那个人道:“不少。”
蔡昌平道:“那你该明白这事情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有多痛苦,况且,你也亲身经历过...”
那个人道:“是...”
蔡昌平道:“杀掉吴重山,一半是还我救你的恩情,一半要不也是执着于自己的心魔?”
那个人道:“不能否认。”
蔡昌平道:“你都想不通,他怎么会突然想通?”
那个人道:“一定是有人开导他...就像你之于我。”
蔡昌平脸色变得严厉,道:“立刻去找!”
那个人立刻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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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重山,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他为人仗义,所以名声远扬,很多人都叫他吴老大;天南地北的来往江湖人士,哪个想要拜托他点事,哪个想要借点盘缠,就算是来打秋风的他也不赶不骂,反而双手把钱奉上。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把钱留在家里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但他死之后,官差却在他家的衣柜下找到了十万两银票,整整两大箱子珠宝,的确,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他也不会被称为“吴老大”了。
捕快官差就押着最有可能杀掉吴老大的嫌疑人赶赴大牢,择明身份,秋后问斩。
现在就是秋后,但按照这里的办事效率,就算这个嫌疑人真的有罪,也要等到明年秋天才能轮到狗头铡伺候。
城墙里面一道低矮的巷子里就坐落着衙房,这当然不是明面上的衙房,而是专门让人供任的衙房,就算这个人没罪,进去再出来,那罪状就是板上钉钉,签字画押都是最基本的。
这个嫌疑人却让负责押送他的捕快都啧啧称奇,他既不吵也不闹,柔顺的像是小猫,一点也不像是去遭受公堂审问,严刑拷打的犯人,反而像是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他当然不是公子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简陋的麻衣,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物事,还有一把剑,用布紧紧包裹的剑。
就是这把剑让捕快们认为他是最有可能杀人的嫌疑人,因为今天上午,吴老大之见过他,并且还在饭馆里与他发生了口角矛盾,最后虽然没有大打出手,但难辨不会保证这个年轻人怀恨在心,乘吴老大不注意杀了他。
吴老大的尸体就平平的躺在公堂上,验尸官在他的口、鼻、眼检查之后得出结论:死者刚死不久,没有服毒的症状,身上唯一的伤口就是喉咙那道细长的剑伤。
坐在上垂首专门负责审理此案的负责人、主簿,和侍立两旁拿着杀威棍的三班衙役,无一不说明着这里的庄严肃穆,一般人进到这里就会两腿打颤,就算原本大口吃酒大碗喝酒的绿林好汉,只要见到这阵势,也没有说不露怯的。
但这个年轻的嫌疑人一进来就看着他自己的那把剑,那把剑自然不能让他这个可能是凶手的人带在身上,拿着这把剑的是一个捕快,他双手呈上这把剑,剑上的布锦已经解开,露出那把剑柄极长,剑锋却只留着一尺的怪异长剑。
这把剑就放在坐在正中间,目光严肃的张大人身前的高案上。
这把剑剑柄就有两尺长,剑刃虽然不过一尺,但剑锋寒光奕奕,显然并非凡物。
张大人把这把剑交给坐在一旁的主簿,主簿拿着这把剑,也面露惊讶之色,赞了一声:“好剑!”
年轻人出声道:“这剑乃雪山下两千年寒铁,见血不染,吹毛即断,怎一个好剑了得?”
张大人沉声道:“这剑杀人也很了得。”
年轻人笑道:“对,这剑杀人的时候快极了,平时我用它劈木头要劈很久,杀人却只需要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