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南直道走十五里,就是泗水县,济州府周围的商旅大多在这里坐船,顺着济河路过大野泽到长江渡口,之后再各走各的。√
泗水码头熙熙攘攘,在这里过活的人大多都是出苦力,因此这里也就捞不到什么钱,胥吏不愿意管这里,宁愿充当此处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于是这个码头也就自成了一个小社会,这个社会法律意识淡薄,真正想要在这片活得下去,的是拳头,更的则是眼光。
两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坐在阴暗的角落,虽然这个角落昨天刚刚放完臭鱼烂虾,现在的味道几乎让人作呕,但他们两个却仿佛根本闻不到,四只眼睛死死盯着站在码头边上的两男一女。
“这两个点子不像是易与之辈,达子,撤吧。”其中一个眼睛瞟到那个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麻衣,手里还握着一把无鞘长剑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被称为达子的另一名男人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听到同伴的话,冷笑道:“你看那个穿着青衫绸衣的人,脚步虚浮,气短脸青,一看就是个药罐子里泡的痨病鬼;那个老大指名要的美人儿是个瞎子,唯一需要咱俩动点心思的,也就是这那个脑壳不正常的怪人。”
山东的秋天这么凉,这个人只穿一件麻衣,的确是奇怪;人们总是下意识的避开这类人,就算是这位在码头上滚过刀的主儿在摸不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见到他那把寒光奕奕的剑也有些打怵。
那人的语气有些虚,道:“那个怪人....我看可最好不要轻易招惹,真动起手来,我能感觉出来,咱们一准不是人家对手。”
达子摇头道:“你真拿我傻呀,咱俩就负责盯梢,对付这人我可不会冒头立功,一不留神把自己命搭进去,我找阎王爷去哭?”
这两人逼良为娼,放印子钱的事情没少做,就是杀人手头见血这种事也是有的,但能在这码头混的并不是心黑手狠就能吃得开,最的就是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例如这三位,光是站在那儿就鹤立鸡群,就算没有仆从亲随,可达子却觉得这三位的气场比那什么员外大佬强多了。
这样的人当然动不得。
穿青衫绸衣的,当然就是一脸病态的张大真,他低低咳嗽一声,身后传来盲女的声音:“张大侠,你上船以后,只要按时服药,这金背毒半月之内就可痊愈。只是有一点你要切忌,万万不可在这半月内动武,否则气血逆流,冲开用药物固定的窍穴,这毒素就再难以根除,毒性反复,会一次比一次严重。”
张大真点头道:“唐姑娘说的是,张某记下了。”
高飞鹰搓着手在旁边直跺脚,好像很冷的样子,但看他挤眉弄眼的看着张大真的样子,却不太像真的就那么冷。
张大真不由得面露苦笑,自己这个朋友比自己怪得多,如果是自己,是打死也不敢勾搭唐门中的女子的。
高飞鹰压低声音道:“今天很冷。”
张大真道:“天气很冷,你却不冷。”
高飞鹰道:“我难道不是人?你难道看不见我只穿了一件麻衣?”
张大真低声笑道:“在女人面前,你还会冷吗?”
高飞鹰道:“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
张大真道:“最好是炉子一样女人。”
高飞鹰叹气道:“那我一定不会冷了。可是....”
张大真道:“你说。”
高飞鹰大声道:“天色至少很晚了,你为什么不找个客栈住下等明天再走?”
他几乎都快把眼睛挤出来,张大真还是沉默没有回答,他实在没辙,干脆拍了拍胸口,发出“笃笃”的声音。张大真搭了一眼天色,现在日正当空,距离太阳落山还早得很,他违心的道:“天色...确实晚了,咱们不如就依高兄所言?”
唐花蕊冷道:“天色晚不晚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眼瞎耳朵可不聋。”
周围装卸货物的声音像是下了锅的活鱼。
高飞鹰灿笑道:“唐姑娘,你这就说笑了,我们两人还能骗你不成?明天,明天我就摆两桌宴席,一桌为张兄送别,一桌为唐姑娘赔礼道歉....”
唐花蕊道:“师姐作恶多端罪有应得,我蒙了心志你若不打我一掌,我就险些误杀好人铸成大错,你犯不着赔礼道歉,要说赔罪,应当我向你赔不是才是。”
高飞鹰哈哈大笑,道:“唐姑娘这样明事理而又爽利的女侠可实在是世间罕有,高某生平遇见的女子中,你是第一个值得我敬佩的女侠!”
从唐花蕊手里接过破琴,琵琶,高飞鹰笑道:“唐姑娘,我刚给你买的琴弦,回头我给你续上?”
唐花蕊手指轻轻抚摸着被高飞鹰抱在怀里的古琴,脸上僵硬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道:“不必,这琴破成这个样子已经废了,回头把它扔了吧...”
高飞鹰朗声道:“高某愿意代劳。”
他这几个字说的抑扬顿挫,像是唱戏,两边人都把异样的目光投向这三人,高飞鹰早已习惯这等目光,张大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