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立着块空白的石碑,因为谁也不清楚里面躺着两位墓主人的名字。
荒草好像是一夜间从坟堆里冒出来的,一下子就把这座新坟变成了老坟。
一阵冷风吹过,张大真立刻将身上的青衣裹紧,他是盘腿坐在地上的,面前放着一碗酒,酒旁边还有一把剑。
普普通通的黄酒,普普通通的铁剑。
深黄的秋叶夹杂在冷风中,在无言的诉说着时间已到了九月的尾巴,也即将要到了霜满北国,雾洒南殿的十月。张大真劈手夺过这片秋叶,眼里流露出说不出的萧索与惆怅。
叶片上的叶脉将萎缩,叶片将枯萎,最终成泥,化作培养生育它树木的营养。这本就是自然循环,天地运作的道理,张大真却突兀的想着:若是这叶片回归绿色会怎样?
那岂不是在说时间可以倒流?
一个浑身裹在破破烂烂锦缎里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仿佛来自天边,又仿佛来自海底,因为他身上已满是痕迹——打斗的痕迹、湿润的痕迹、火烤的痕迹、刀剑的划痕、敌人的血迹、自己的血痕,从来就没有人身上会出现这么多伤痕;有这些伤痕的人也一定会很疲惫了。
这个人脸上却一点疲惫都没有,他看上去明明好像经历了世间凶恶的事、让人心累烦躁的事、让人恐惧的事,但他的脸上却发着光,那是成功者的光芒,这光芒代表着他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个人坐在张大真旁边,伸手夺过他身前的那碗酒,一仰头把整碗的黄酒都灌进了胃里。
“哈,畅快!”
张大真看着他,短短五天,他竟好似变了一个人,满脸的胡茬,眉骨上出现一道细长的伤口,若向下移动半分,他这只眼睛就宣布退休、耳朵少了一只,嘴巴干瘪得好像脱了水的活鱼。
他喝光了酒,大声道:“你知道我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的流露出骄傲的神色,他仿佛知道自己一露出这种神色人们就该仰望他,因为他做的事是一件大事,这件事他能做到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张大真却始终看着面前空白的石碑,缓缓的道:“我只知道龙丛云从不喝别家的酒,他本应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龙丛云脸上骄傲的神色褪去,渐渐露出苦色,道:“那难道不也是一种悲哀?”
张大真嗤笑道:“若墓主人有这种悲哀他们两个或许就不会死。”
龙丛云道:“他是我的心腹,可笑的是,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张大真道:“更可笑的是他们到死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让他们死。”
张大真的语气已有了怒意:“他们本不该死。”
龙丛云道:“他手里的人命不下百条,一大半都是他自己率性而为;那个女人,曾经是个妈妈,被她逼死的少女不下数十....”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想让你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
张大真冷道:“难道你是?”
龙丛云不置可否的笑道:“好与坏,岂非只能用兵器去衡量?”
张大真沉默下来,他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终究还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不妨说说你做的好事。”
龙丛云摆了摆手,道:“我先说一个人。”
张大真道:“谁?”
龙丛云道:“邵永年。”
张大真道:“这个名字我听都没听过。”
龙丛云道:“但你见过他,他拿着一把细剑,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他道:“十年前,我二十出头,和你差不多的年纪,还未发迹,所以我做了件错事。”
张大真点头道:“谁年轻时都未免要做点错事的。”
龙丛云道:“我扬名,就拿着我的铁胆四处挑战。”
张大真道:“想必现在铁胆已换成了酒杯。”
龙丛云道:“我一向出手很有分寸,点到为止,打败即可,绝不杀人。直到那天我遇到了灵珊...”
张大真道:“男人总喜欢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勇武的,尤其是年轻的男人。”
龙丛云语气已带着惭愧,道:“所以我跟‘毒蛇剑’邵勇决斗时原本该用五成力,最后却变成了八成力。”
多出来的三成力足够把人打死。
龙丛云道:“我失手了,杀了邵勇。我悔之晚矣,去找他的妻儿想要补偿时,却发现他们妻儿已经不见了?”
张大真皱眉道:“怎么会不见?”
龙丛云叹息道:“我本来以为是灵珊为绝后患,把他们都杀了的。”
张大真道:“尊夫人....”
龙丛云苦笑道:“她与我成亲这些年还有所收敛,要知道在十年前,她一个人的恶名就足以挑起半个武林的腥风血雨了。”
张大真只能哑然。
他道:“但他们确实是逃跑了,三年前,邵勇的儿子,也就是邵永年来到了我身边。”
张大真道:“所以他的目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