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的门口挂着两个灯笼,灯笼左右都写着“甯”字,竹梅看着这两字,忽然像是被一根钉子钉在地上一样,动都不能动了。√
张大真皱眉道:“你又怎么了?”
竹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立着的稻草人,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张大着看着的她苍白如纸的脸,险些骇得叫出了声。
她的七窍竟都流出血来!
道观里响起了志浅飘忽的语声,“一炷香之内若找不到解药,她必死无疑。”
张大真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志浅的笑声消散在风里,只有语声仍然清晰:“这就是我和你的赌局,你找到她的解药,也就找到了自己的解药;找不到的话,不仅她要死,你的紫轩也会不翼而飞咯。”
张大真冷笑道:“听你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紫轩被我藏在哪儿了?”
“江南湖州卖桑叶的钱掌柜,你一定会认识。”
听到这句话,张大真立刻变得和竹梅一样呆立门前,他当然认识这位钱掌柜,因为正是他把紫轩剑交给他保管的。
张大真低声道:“钱掌柜是个守口如瓶的人。”
志浅的声音渐渐变小,“我敢保证,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他已经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第二个人了....”
张大真动容道:“因为他已是个死人?”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晚秋的风吹得更急,仿佛掺杂着女人的呜咽,张大真身边的竹梅虽然僵硬着身子,但两行眼泪已流了下来。
当然是她在哭,她的命运已足够悲惨,哭虽然不能解决什么,至少能让她得知自己将死的恐惧心情减少些,毕竟不怕死的人还在少数。想着,张大真的手松开,又握紧。
把竹梅搬到树后,张大真左右看了看,道观外很空旷,通往这里的道路也错综复杂,若不是志浅带路,他凭着自己根本找不到这座道观,所以倒是不必担心有人突然出现,突然见到一个美貌女子,然后就突然把她掳走了。
道观很大,有好几座殿堂,时间紧迫,张大真的是一间看上去最大的殿堂。
风在殿堂外凄厉呼啸,一进了这里,就好像一切风声都消失了——明亮而又高大的殿堂中间是一个等人高的观音雕塑,两旁都是天尊法相,留着长髯,画上去的狭长双目紧闭着,仿佛除了自己的眼皮外他们已不会再看别的了。
地面是朱红色的,仿佛比燃烧的蜡烛更红,蜡烛旁,神龛前,就是三个瓷盘,盘中垒起上供的瓜果,张大真看着这些在烛光下焕发诱人色泽的瓜果,咽了口吐沫,好像自己的胃在向自己发出强烈的抗议,他确实有些饿了,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吃几口湖心亭里的菜肴。
好像有人在轻声说话:“你为什么不吃一个?我不会介意的。”
张大真愣了愣,左右看看,除了叠满眼前的道幡外他没有看到人:应当是风声吧。
青色的帘幕好像从天上垂下来,一垂到底,曼到地上,像是又宽又扁的青色粉皮软趴趴的瘫在地上,张大真向上看了看,重重的幕帘是悬在廊柱上的横梁上的,若是这些幕布上写着什么字,他倒不觉得奇怪,但现在这些垂下来的布上却空空如也,只是铺天盖地仿佛要钻进张大真脑子里的青色。
大殿两旁的暗处有丝竹管弦的声乐,听到这声音,就好像来到了一处心灵的避风港,仿佛不管外面有什么刀光剑影,都被隔绝在这大殿之外了。
张大真循着声音,很快发现大殿两旁的暗角有两个小门;张大真推开一旁的小门,立刻怔住了。
这是间斗室,五名面白无须穿着道袍的道士和五名年轻貌美,腰细腿长的道姑相对而坐,各自捧着乐器弹奏着。他们仿佛都没看到张大真,各自忘情的沉醉在手中乐器发出的声乐里。
张大真左顾右盼,想要从这些人脸上看出什么,结果让他失望,这些人好像失去了人的情感,已隔离了外部的一切;他抽身离开,来到另一旁的斗室,果然,也是五个面白无须的道士和五名高挑的道姑。
张大真愣了愣,走到这些人中间,不再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神色,而是在看他们的脚。
脚,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张大真能看出什么呢?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曾经听人说过:如果你从一个脸上什么都看不出,就看他的脚,你总会得到一些东西的。这人说了很多废话,他记得最清晰的就是这一句。
所以他就看他们的脚。
道姑的脚大大方方的露出来,或悬在横阶上,或搭在另一条腿的脚腕上;道士的脚却都好像缩进了道袍里。
张大真眉头一动,一只手猛地掀开道士的下摆!
天!这些道士竟然都是没有脚的!他们的脚全都齐根而断,血已侵染了整片下袍!
就算如此,这些道士竟还在弹奏乐器,有的脸上已露出痛苦之色,有的身上已被汗水湿透: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出声,也没有一个人抱着断口处惨嚎的。
你若呆在这个窄**仄的斗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