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是不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刻?
张大着紧握着八十七斤重的镔铁大枪,立着,暗哑无光,隐没锋芒;如同他的脸颊,把一切光芒都敛去。他站在一栋大屋子前,四围的院子外有翻不过墙的夜啸凛风,他只觉得眼前这间屋子似在沉默中向他发出一种抗议。
这屋子是长条形的,没有窗户,房檐是黑的、漆角是黑的、廊柱也是黑的——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
它打开门的时候,它又像是一只史前巨兽张大着嘴巴,等着人走入。
门里走出两个人,目光顿时在半空中交错。
那是志浅搀着沈月如,他看了看张大真,哭丧着脸道:“她也不知道魏忠贤把钱藏在哪儿了。”
张大真看着沈月如笑道:“她本也不会问那种问题,好在你若能找到遂平公主,那你就还能当赢家。”
志浅垂头丧气道:“我进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找到,只看到你师姐坐在一地碎木头里;更别提也知道魏忠贤财宝地点的遂平公主了。”
沈月如冷冰冰的道:“她已死了。”
不管在这不知死过多少人的屋子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知沈月如时刻不离身的百变七匣在哪里,只听到这四个字,就足以证明事情都已结束了。
志浅叹了口气道:“唉,现在只有你是赢家了。”
张大真面露苦色,道:“我倒宁愿不当这个赢家。”
沈月如细眉竖起,似乎想说什么,她的确有太多的怨恨要倾倒在张大真身上,也有太多的话想诉说衷肠;可是她已经历太多,的一切,最后只化成一声沉默的叹息。
有时候沉默并不是一件好事,但至少可以让事情不至于向坏的方向发展。
张大真看着这巨大的屋子,目光逐渐向上,屋子上的天际空旷而又静寂,弯月并不能发散太多的光;张大真忽然道:“这月亮其实只是个中转站,现在照着咱们的,其实日头的光亮。”
他就算说的对,这话也没什么意思。
志浅看着他,忽然大声道:“你让我搀她到什么时候?”
沈月如受了伤,伤的不轻,张大真现在理应去搀她,他却想到她手里的丝线,他感觉自己小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有点犹豫,就站在原地。
志浅不知为什么,看着很生气的样子,摸着脑袋道:“你难道是个木头?”
沈月如却挣开他的手,旋即大声道:“名册早就被我烧了,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
她是在和谁说话?
但她终究还是走了,一瘸一拐僵硬的身躯消失在夜风里,她去哪儿?离开了大老板,她以后要做什么?
张大真没有去追她,他竟然隐隐觉得他们之间还会再见面的,再见面的那一刻就又都不同了。
志浅叹了口气,道:“看来你实在不是当赢家的料。”
张大真撇了撇嘴,道:“我看你也是十赌九输。”
志浅道:“好在我赌赢了最有价值的一次。”
张大真道:“如果我知道钱掌柜也和你一样也是个赌鬼,还是个比你还笨的赌鬼,我说什么也不会把紫轩交给他保管!”
志浅道:“那次他实在输得连条**都不剩了,他还喝了酒。”
张大真道:“他肯定喝的不少。”
志浅道:“他输钱的时候跟他喝酒的时候一样豪爽。”
张大真道:“我曾向我发誓这秘密天底下只有两个人能知道。”
志浅道:“赌鬼发的誓你也信?”
张大真忽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我信。”
志浅似乎想要叹气,但又被他止住;他难掩痛苦之色,慢慢的道:“我没有和他赌,是他死之前告诉我这个秘密的。”
张大真默然道:“他是怎么死的?”
志浅道:“他被一个人杀了。”
张大真道:“被什么人杀了?”
志浅脸上就露出惧怕之色,语气也有些波动,道:“我不知道,杀他的人出剑太快,身法也太快,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钱掌柜倒在地上的时候,杀他的人就已消失无踪了。”
张大真脸色变了,道:“你当时为什么和钱掌柜在一起?”
志浅道:“因为我们都是白莲教的人。”
张大真吁了口气,慢慢道:“所以他临死前拜托你来找我?”
志浅道:“他把紫轩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只告诉我要把他死掉的消息告诉你,并没有说那个地方在哪,我想这世上应该除了他之外只有你知道了。”
张大真道:“钱掌柜既然死了,我或许要换个人托付了。”
志浅苦笑道:“希望那个人不是我。”
张大真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弄清楚杀掉钱掌柜的人是谁,杀他做什么,这其中若说与紫轩没有一点关联,我是不会信的。”
志浅道:“你难道要去一趟湖州?”
张大真笑道:“我现在了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