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楼没有反抗,他已不能反抗,因为他已经死了。√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脸色发乌,冯西陆撬开他的嘴巴时,看到他是咬破了装在牙齿里的毒药,毒药是什么时候被他咬破的?
冯西陆知道若是钟启楼在自己突然动手时咬破毒药,那么毒药发作的时间都不会这么快。
这人是什么意思?用性命向自己传递一个消息?不过这些疑惑很快被他抛之脑后,他手里的案子积压得很多,就算是公主不是失踪而是死了,东厂和北镇抚司还在,抓捕凶手多半也是用不到他这个位卑言轻的七品官的。
不过如果圣上龙颜大怒怪罪下来,背黑锅却很大可能是自己,想到这儿,他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
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不通过兵部,直接越级越界给五城兵马司下令,要彻查最近宗人府府库密牍失窃的事,一定要把盗贼捉拿归案;这事想想就明白过来,下令的若是曹化淳背后的皇帝,这就不算越级越界了。
不过有点奇怪,宗人府就算丢了东西,也不该弄得满城风雨。
这还不算,更火烧眉毛的是两年前的一件陈年旧案,这件案子本来经过三司会审已经结案,现如今却被新复任的刑部尚书韩继思翻了出来,他就指定由冯西陆办理此案,催得很急,这两件案子压到他身上,他最近真是忙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回到自己的家,把有些怪味的官服脱了,换上一身还能看的过去的衣服,看了看自己腰胯的刀,咬了咬牙,也放到桌子上;挽起袖子洗了把脸,从窗台上花盆底下摸出一张银票塞进怀里。
他看了看天色:雪仍没有落下,院墙上的积沙浮土被风吹得满院子都是,好像变成了在院子里张牙舞爪没有形体的怪兽,这不是个好天气,干冷干冷的;但身上有着负担,他却不能躲开这天头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觉,于是他想转身出屋,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拉开门,原来来的人是他的同事,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杨明志。
杨明志穿着官服,一尘不染;他头上戴着纱帽,腰间别着钢刀,端正的脸上时刻透出一股英气;他进屋时先是怪异的看了眼穿着一身便装的冯西陆,眼睛里的神色似乎在问他为什么把官服脱了。
好在他不是多事的人,他一进屋就抓起桌上的酒盅往自己喉咙里倒,里面也确实有酒——那是冯西陆昨晚吃菜剩下的。
杨明志道:“周奎升都督府,当上同知了。”
周奎是皇后的爹;一般来说五城兵马司,锦衣卫这种机构很多都安插挂名领俸的外戚类似“寄禄官”,不过外戚上到五军都督府的倒是不多见。他原本是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与他们同阶,不过信王继承大统,他作为国丈,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冯西陆撇了撇嘴,道:“礼妃的爹、淑妃的爹、庄妃的弟弟...就连皇帝奶娘的儿子都能当上锦衣卫佥事,咱们这些出力的,哪还比得上人家在枕边吹吹风?”
杨明志揉了揉太阳穴,忽然道:“对了,最近张崇礼不是当上西城兵马指挥使了?”
冯西陆道:“那也是秦王世子妃的爹。”
杨明志无奈的笑了笑。他坐在桌子旁边的木墩上,挠了挠油乎乎的桌子,看着指甲缝里的污泥,他嫌弃的道:“你这桌子有多久没擦了?”
冯西陆道:“那要看我怎么吃东西了。”
杨明志怔了怔,道:“你怎么吃东西跟擦不擦桌子有什么关系?”
冯西陆道:“我如果趴着吃,桌子就擦了一遍;我如果坐着吃,就没必要擦桌子了。”
杨明志更奇怪了,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就没擦过桌子?还有,你为什么要趴着吃饭?”
冯西陆皱眉道:“这难道不正常?”
杨明志苦笑道:“跟倒吊着喝酒,躺在棺材里睡觉的人相比,你的确还算还正常点。”
冯西陆粗重的眉毛一挑,道:“你来是不是就要跟我说说这两个人?”
杨明志脸上的苦色更浓了:“这是一个人。”
冯西陆愣了愣,也露出苦笑道:“这个人定然是个怪人。”
杨明志道:“就是这怪人盗走了宗人府的密牍。”
本来南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编制只有两人,这两个人就是冯西陆和杨明志,后来又多了几个副指挥使,与这两个“老人”不太对付;因此这宗人府一案,也被南城这几名副指挥使视为晋升指挥使的关键。
杨明志和冯西陆这两人有多年一同办案的交情,不管他们两个谁当上指挥使,都比另外几个来南城兵马司混日子的权贵子弟要好得多。
宗人府一案极为,那份密牍想必记载了许多皇家内部秘辛,因此五城兵马司全都动了起来,谁若捉拿到那名盗贼,都绝对是大功一件。
冯西陆是与杨明志一同办案的,不过这宗人府一案更多的则是杨明志在操办;他最近一直忙着调查两年前的东城王府灭门惨案,刚要出门,却被杨明志堵个正着。
看着杨明志风尘仆仆,面上难掩疲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