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城赶到西城时,大火已熄灭了。
夜里的湖水滚滚荡荡,拍打在亭边,岸边,激起哗啦啦的水声;水里的游鱼在水底睁大鱼眼睛,呆呆的看着岸边来回攒动的人头,忽然有一道流星划过,这三五只向往着光芒的游鱼摆动鱼尾,破开水流,就追着流星游走了。
一只眼里仍然残存着刚才大火光亮余烬的四脚蛇趴在亭子下,那是一处幽暗深邃的水植从,这种冷血生物就很喜欢这种地方;它似乎仍在品味刚才惨状的余韵,又似乎在对那些死人的不幸麻木不仁。
一只手伸进水草从里,忽地抓住这只四脚蛇,把呆呆的它捞上来把玩一阵,那只手的主人冯西陆露出笑意,把它放在自己的肩头。
大火就发生在张丑死去的湖边上,湖水周围都是烧焦的痕迹,水面的温度都有所上升,这地方已找不到什么线索,冯西陆的目光就聚在湖中心的亭子上。
亭子也被烧得面目全非,四根柱子三根被烧得漆黑变脆,一根已被烧断,亭顶看起来摇摇欲坠,中间桌子上的吃食都变成了黑乎乎难以下咽的苦东西,冯西陆大致打量了一下,就踩着也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廊桥走向湖心,小心翼翼的走向亭子。
杨明志跟在他身边,小声道:“有点奇怪。”
冯西陆道:“怎么?”
杨明志道:“亭子、廊桥、湖边的草都烧光了,可是就算面积再大些,火势也不可能这么大。”
冯西陆揉着下巴道:“火势这种东西本就可大可小,这里的木头可能很好烧,这里的风可能很方便。”
杨明志叹了口气道:“这里四周都是水,火还能烧得那么大,其中一定有蹊跷。”
冯西陆想了想,这里靠近居民区,肯定应当有近处的人前来救火的,救火可以就近取水,就应当算是成功了一半;可是火势从戌时烧到子时才缓缓停歇,这岂非本就不寻常?
杨明志道:“我想这放火的人肯定是想要掩盖什么,我刚好想到死在这里的张丑。”
冯西陆摇头道:“这火绝不是独孤叶放的。”
杨明志皱眉道:“何以见得?”
冯西陆道:“因为他是个心高气傲,把享受看做比天还大事情的人他动手杀人肯定价值不菲,所以更没必要花大价钱再请他出手放火。”
杨明志疑惑道:“你认为他是被人雇佣杀掉张丑的?而放这火的人是雇佣他的人?”
冯西陆道:“至少你说的两个天下第一这个论点站不住脚,独孤叶老早就是天下第一神偷,张丑也甘拜下风,况且你难道没想到燕鸿门?”
杨明志看了眼走在前面很远,魂不守舍的高昌,道:“高将军不是说他就是燕鸿门的人?就算他与张丑没有直接冲突,燕鸿门也可以与张丑有冲突啊。”
冯西陆摇头道:“我想燕鸿门留不住,也不敢留他。”
杨明志眨了眨眼,忽然长叹口气,道:“他们或许也怕他偷走门里的金子。”
三人来到亭子内时,早有几个满身黑灰的差役在翻翻捡捡,见到这几人进来都急忙拱手作揖;高昌揪住一个人脖领,他高大的身躯险些把对方提起来,色厉内茬的大声质问道:“李指挥使在哪里?”
李指挥使就是北城兵马司的现任指挥使李持进,他本来应是宣府人,太爷爷曾失手打死过鞑靼人,后来因惧怕鞑靼人复仇举家迁往京师;于谦守城时候他太爷爷又因缘际会当了个城门官,传到李持进这一代的时候他就已踏上了指挥使的位置。
那灰头土脸的差役道:“我们是火停之后第一波来这里的,并未见到李大人的踪迹。”
高昌呼出一口气,坐在废墟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上一团团焦炭。
冯西陆目光扫着湖水的引渠,这是从永定河开一个小支,引进来的围湖,左侧是山林,右侧则是大片的园林,前后却又都是成片的坊居了;他道:“这个园子是谁的?”
三个差役,三个副指挥显然都不知道。
他又皱眉道:“李大人是申时前往这园子,抵达这里的时候最快也要酉时,火,是戌时起的烧到子时;也就是说,在酉时到戌时这段时间里,定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故,导致李指挥使不得不离开这里。”
杨明志沉声道:“我去前后坊居问问是否有救火的人,如果有,这些人又都到哪里去了?他们不可能在发声这么大火的时候还在家睡大觉吧。”
冯西陆摇头道:“现在是夜里,你武功不高,还夜盲,还是我去吧。”
杨明志看了看高昌,点头道:“我和高将军在这里等支援,想必西城兵马司的人很快就会来了...”他说着,忽然惊声道:“这不是出大错了!”
冯西陆面容一肃,凝声道:“咱们是从北城过来的才需要一个半时辰,火本来就在西城烧起来,西城兵马司赶到的时间应当比我们早许多才是。”
杨明志道:“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和李指挥使同样的遭遇?”‘
冯西陆略一沉吟,转头向那三名差役道:“你们三人是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