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宸濠走进寝宫大门的时候,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内室里,宫女和太监们跪了一地,全然都是默然沉哀之色。
朱宸濠轻声的走了过去,只见龙榻上,弘治皇帝双眼微闭,面色苍白,正斜靠在龙床之上,而太子朱厚照正悲伤的跪在床前侍奉汤药,皇后张氏也是坐在床前,哀声哭泣。
不知道为什么,朱宸濠突然地心头一紧,按理说朱宸濠应该高兴才是,因为自己痛恨的人终于要死了,可是朱宸濠确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瞬之间竟然产生了一丝的悲伤,就好像是亲人要离开似的那般。
“是宁王来了吗?”本来一直龙口紧闭,双眼微睁的弘治皇帝像是途人来了精神一般,竟然张开了口虚弱的说道。
“参见陛下!”朱宸濠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拜道。
熟记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在不知不觉间让朱宸濠似乎忘记了仇恨,其实这么多年,之沉闷总能默默地感受到,弘治皇帝一直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毕竟自己的父王母妃的死确实跟他有关,这让朱宸濠无法安的下心,
朱宸濠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前面的人的注意,太子朱厚照后头看了一眼朱宸濠,确实面无表情,而皇后张氏却是若有深意的看了朱宸濠一眼,但时朱宸濠却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意。
“宁王叔来了!”朱厚照脸上的悲伤依旧没有消散,但却是让朱宸濠感受不到以前的亲近。
“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太子殿下!”朱宸濠顺着两人的目光,默默地拜道。
“陛下有旨,人都退下,陛下有话要与宁王单独说。”郭镛像是提前就有所准备一般,知道弘治皇帝的心意,拿着早已经拟好的圣旨,压低着间隙的嗓音宣道。
张皇后也是楞了一下,虽然他猜到弘治皇帝之所以召朱宸濠进京一定是想朱宸濠了,而且也会跟朱宸濠说些什么,虽然太子朱厚照的地位已经动摇不了,继位的诏书已经交由内阁刘健、谢迁、李东阳三人了,只要弘治皇帝驾崩就可以宣读了,按理说朱宸濠也不会对朱宸濠继位造成威胁,可是张皇后就是送不下这口气,就是不愿意朱宸濠来,所以才有了张延龄等人在宫城门的阻止。
而且她也计划着如果朱宸濠真的来了之后,如果弘治皇帝跟他对话,他可以凭着皇帝身体不适进行再一次的阻止,可是他并没有想到弘治皇帝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一般,最后的这次见面会弄得这么。毕竟圣旨一下,即便是她也不能反驳。
张皇后无奈的看了病恹恹弘治皇帝一眼之下,只得悻悻而退,然后再路过朱宸濠身边的时候,恨恨的等了朱宸濠一眼,虽然朱宸濠此时目不斜视,但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不会武功的能确实能表现出心中的愤恨而散发出来的冷意。
待张皇后和太子朱厚照离开后,郭镛也是默默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站在远处恭候着,此时的寝宫内只剩下朱宸濠和弘治皇帝两人。
看着眼前虚弱的弘治皇帝,虽然正值壮年,但却是面容焦枯,须发也白了很多,这就是生命,即便是皇帝,也无法摆脱的生命。朱宸濠虽然不知道弘治皇帝为何会召自己回来,但是朱宸好能感觉到,弘治皇帝的心里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陛下!”朱宸濠默默地说道,正欲跪下。却见弘治皇帝抬起了清瘦的手臂微微挥手阻止,并示意朱宸濠上前。
朱宸濠此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想法,似乎一时间无法用于连表达清楚,朱宸濠似乎并不想上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迈出了脚步,走了过去。
“宸濠!”弘治皇帝看着朱宸濠走近后,艰难的扭动着身体,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朱宸濠,透着一股关切地说道。
朱宸濠看着弘治皇帝,只觉那浑浊的双眼里,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就在此时朱宸濠突然感觉到此时此刻他们却不想皇帝和臣子,反而更像是亲友间的见面。
“你恨朕吗?”良久,弘治皇帝终是再次开了口,萎靡的说道。
“恨?”朱宸濠此时也是陷入了一阵的深思之中,自己还恨他吗,朱宸濠自己也想问自己,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朱宸濠却慢慢的恨不起来。
“不知道!”一时间朱宸濠的思绪纷飞,过往的点点滴滴都融进了他的心里,朱宸濠的心,乱了。
话语间虽然依旧带着冷漠,但是弘治皇帝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重重的呼了口气,而后便是默默地苦笑,似乎有些眼泪盈眶,一时间二人相对沉默,各有心思。
“你知道朕为什么召你回来吗?”又过了一会,弘治皇帝率先打破了此时无语。
“因为朕梦见了你的母亲。”看着朱宸濠没有回答,弘治皇帝说道。
弘治皇帝不说朱宸濠的母妃还好,朱宸濠也许可以被这莫名产生的感觉渐渐地温暖,可是当弘治皇帝再次提到他的母妃的时候,朱宸濠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心中的怒火不知为何突然蹭起。
“宸濠,朕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了,可朕的心放不下……”弘治皇帝像是感受到朱宸濠突然的恨意之后,喃喃自语道,可是还有说完便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