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看了一眼福贵,只见他停住不走了,只是紧紧地拽着手中的牛绳,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就要用鞭子抽着牛狂奔的准备。
我一下子有些乐了:“要真是女鬼,你拽着牛还跑个球?”正是这一看之下,只听得牛哞哞叫了起来,也顾不上吃草了。
听老人们说过,畜生的眼睛是具有某些神秘灵性的,牛马皆通人性,这是经常为人说道的事。而牛除了通人性之外,牛更是通灵性的。在印度,人们也把牛奉若神明。
因此,一般情况下,牛是不可能发出那样凄惨的叫唤的,除非它已经看到了什么或是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心里已经生出的一些关于牛的猜测,加上此时大黄牛“哞哞哞”的叫声,就使得此刻的可怖场景更加诡异。
福贵拉着牛缰绳的手更紧了,似乎是要用牛绳把牛提起来随时跑路一般。
我向着山洞大声吼了一句:“是谁?”。
这句话的用意是首先在于投石问路,其次就是想要克服自己的恐惧。
只听得洞中的哭声戛然而止,一会儿的功夫,洞口就出现了一个身着棉衣牛仔裤的长发女人,她正埋着头一步步走了出来。
福贵受惊更甚,拉着牛就要往回走。
我一把拉住福贵,并大声向山洞内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张脸上满是泪水,福贵终于放松了下来,走过来的女人正是村里的林海音。
只见她梨花带雨,似乎刚才的哭泣十分悲痛,长发蓬乱,如果想歪了还以为她遭遇了什么凌辱。
她看着我们两人一牛,脸上带着些许愤怒,然而愤怒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所谓。
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以为到了这深山里,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却终于还是不能如愿,为什么我的命这样苦?老天爷,你对我太也不公平。”说罢又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只听她哭得凄厉,我不禁大声对着她说道:“命苦不苦在于自己,上天只是给了你选择的机会而已,怎么能怨老天爷?”
她有些怔怔地看着我:“你不懂。”
我笑了一笑:“不就是因为爱情吗?那有什么大不了?谁还没爱过?谁又没有痛苦过?”
她再次止住了哭声,打量着我,似乎已经对我们不再保有刚才的偌大距离感。
我一见她已经开始能听得进去话了,就开始发挥起自己劝导人的特长来,这特长叫做贝多芬“扼住命运咽喉”式劝导法。
我说道:“一个人的命运,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如果你愿意抗争,愿意用青春去浇灌梦想,人也挡不住你。”
林海音越发怔怔地看着我:“尽管当年我读书比你高了两届,但是我们许多年纪比你大的人始终没有得到你那样优秀的成绩,你的高度曾经让我们许多人都难望项背。也对,只有真正有些底子的人,才能有这套说辞。”
我脸上的紧张和羞怯完全散去,转而是大胆和自信:“那你愿不愿意坐下来聊聊?也好过你把自己关在山洞里傻傻地哭。”
她走了过来,脸上终于散去了刚才的失落和颓丧:“走吧,反正都被你们两个打断了,现在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就去天王角吧,从前也很少有机会可以和你说话,你出事以后大家就更不敢靠近你。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你,懂的还真不少。”
我十分感激她的礼貌用语,至少没有如许多村人一般说我“疯了”以后怎么样,而是礼貌地用了“出事”二字。
我们三人一牛,又慢慢地拨弄开树枝灌木,走到了天王角。
福贵此时确定了刚才的哭声是这个女人发出的,而这个女人的的确确不是鬼,于是也就彻底放下心来,放开了牛,任其恣意地转圈啃草。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他能明白,接下来,是听我和林海音二人对话的时候了,所以其间也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只是间或以一声简短的“喔”表示自己知道了或者是理解了。
三人坐定之后,林海音先说道:“那天被我爹追着打到了你写对联的那张桌子边,我爹也把事情都说了出来,那天你也在,应该也都知道了我大概的故事。”
我点点头:“我大概都了解了。”
她接着说道:“那天以后,村里人看到我,就像看到一个蠢蛋,有不少人还虚情假意地要和我说上几句,劝我想开些,不要把自己人生的幸福都放在一个已经几年没有回信的人身上。”
我打断了她:“关键得看你自己相不相信他,相不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我曾经和他相处过几个月的时间,其间也有二百八十封书信往来,我能清楚地记得他亲口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在信中写的每一个思念的句子。所以,我信他,我也信我自己的判断。”
“那你都相信了,就应该用你的生命和青春去守护自己的爱情。”
“但是家里人却并不是这样想,他们只一味说,已经四年多没有消息的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是不是结婚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