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我们起得很早,哥哥先把一只鸡、一只兔子杀好,用水煮过放好。
兔子要在晚上用来敬菩萨、供奉祖宗。而那只鸡,我们已经想好,要带着去父亲的坟头去。
中午的时候,哥哥就和我一起带上了香蜡纸烛、一盘糍粑、一盘花生米、一盘、一瓶米酒,加上那只鸡,就来到了父亲的坟头。
哥哥点上两支蜡烛、三炷香,我开始在父亲的坟前摆好供奉的食物,在杯子里倒上酒。
一切准备停当,哥哥首先对着父亲说:“爸,我和小林看你来了,我们都很好,你在那边不要牵挂。小林长大了,现在也变懂事了,还计划着要给我找媳妇呢,哈哈,我这么多年没白疼这个弟弟啊。你曾经说过,小林曾经让算命先生算过命,他并非凡人,一生之中要经历一个大劫。我想,他已经把那个大劫挺过来了,以后,我就盼着小林能真正地恢复到从前那个样子呢。”
我开始分着纸钱,三张一份,点燃后就放在父亲的坟头,任其燃烧:“爸,你放心吧,十年了,我已经放下过去了,我要振作起来。以后,我和哥要把这日子过红火了,你老人家泉下有知,要保佑来年我和哥哥一切都顺利。在下面不要舍不得花钱,如果手头紧了,就托梦给我,我给你烧些过去。”
接着,我和哥哥又东一句西一句地和父亲说着话,在他生前,我们是不能和他这样说话的,现在,父子三人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心平气和地聊上一会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哥哥把杯子里的酒撒在了坟地上,再满上,再撒,撒了三杯之后,又让我敬咱爸酒,我也依例撒了三杯酒。然后给父亲告别,和哥哥一起收拾好供奉之物回家。
下午,哥哥就忙着做菜做饭,原本也没几个菜,就是辣子鸡、红烧兔子,哥哥却做得极其认真,他说自己从来没做过大菜,一定要花心思,否则做出来不好吃,就浪费了这两种好材料了,我就在一边笑,慢慢地退了出来。
乘着哥哥做饭的间隙,我拿出了饭菜喂饱了大狼狗,还在它耳边低语:“大狼狗,新的一年,你要辛苦了,以后我就是猎人,你就是猎狗,我们要把宝藏从山里搬出来。”
大狼狗“汪汪汪”叫着,似乎听懂了。
我还把白菜、萝卜等放进兔子的食盒里,将碎米、剩饭倒在鸡槽内。那些一开始不进食的野兔和鸡,此时似乎已经明白了命运不可改变,也可能是实在饿得不行了,纷纷就吃了起来。
三十夜的晚上,我们敬过了菩萨,供奉过了祖宗,就摆开酒菜,兄弟两人一顿大吃大喝、好不满足。
外面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小孩子们还不时放出几个冲天炮,“砰砰砰”的声音一阵接一阵传来。
村长和李铁掌是村里最为有钱的两户人家,村长是靠着自己有泥水工的手艺,加上他儿子在村里当老师,所以家境较好。李铁掌则是凭着一身蛮力,肩挑背扛地做些重活,家里日子也过得十分红火。
他们两家不只放鞭炮,还有烟花,我和哥哥能通过窗户看到那些绚烂美丽的烟花冲向天空,就如火箭升空,然后化作漫天繁星,闪耀着光辉。
从大年初一开始,在村长的组织下,村里跳起了地戏,每年跳的都是《三国演义》,锣鼓声从早上响到晚上,曹操官渡战袁绍、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等等一出出的戏不停地轮番演绎,各种木制面具和关刀、宝剑、战马等等道具多不胜数,尤其吸引着喜欢历史的村里老少爷们。
我不太喜欢那种嘈杂,哥哥却喜欢,每次看了地戏回家,都会不自觉地在嘴里跟着哼上几句:“哦……孔明是水吾是鱼哎,尔等不能再说三道着四欸……”等等戏中唱词,我只能听着发笑。
白天跳地戏,晚上就跳花灯,村里的人们似乎对这两项活动乐此不疲。地戏是根据戏本上的动作和唱腔一项项进行,稍作更改就有可能影响了后面的整体效果,所以跳地戏的人们大都是经过对戏本的严格学习的。
相比于地戏的精心安排和按部就班,花灯就显得更加灵活而随意。每天晚上,村长和王屠户就是男主角,女主角是毛三婶、李四嫂,不时还有一些客串的,但风头始终压不住他们四人。
他们四人跳的花灯几乎是现编现演,下午地戏跳完之后一起商量着编上几个小段子,然后用唱腔唱出来,不管唱得好不好,其中能够引起观众大笑或者笑骂,效果也就达到了。
花灯原本也有固定的唱本,但是后来人们听多了也觉得没了趣味,于是村长就用他的文化,编造了一些像顺口溜一般的粗俗歌谣,歌谣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歌,不过是一些村人们看重的孝道、婆媳关系、父子母女关系等等。当然,他也编过一些两口子斗嘴的或者打情骂俏的,编得绝伦,引得村人们都齐齐笑骂:“村长人老心不老,还关心人家两口子床上那点事呢?”
但是,村长在编两口子打情骂俏的段子上却始终要稍逊王屠户一筹,别看王屠户平时一张胖胖的老实脸,编起花灯的段子来,尤其令人绝倒,他曾自编自演的“路上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