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门神一直死缠烂打,连续好几个月,直到放假,他一直都坚持着每天都在教学楼的门口等她。因为和学校的门卫很熟,也和学校的校长熟,他的进出几乎是不受管束的。
冯紫青已经在花坛中插上了一百来朵玫瑰了,放假的前夕,她拎着包走出宿舍,看到花坛里那些插着的还未死去的和已经变成了枯枝的玫瑰,她一下子驻足不前了。
她的心里,又泛起了一些惆怅来:如果那个人是王林,那该有多好?
想罢就走开了,往家里赶去。
在家里吃过了晚饭,父母就开始问起她在学校的事来,她支支吾吾着说一切都还好,每天上课放学,没什么不一样的。
母亲试探着问道:“那蒋家的儿子去找过你没?”
她有些不悦:“找过了。”
母亲似乎有些欣喜:“那你感觉那人怎么样?”
她支吾着说道:“嗯,还行。”
母亲似乎看到了希望:“那你和他有没有可能?”
她已经面上泛起了气愤:“妈,难道你就这么着急要把我嫁出去吗?我现在正在考虑,你们就不要再逼我了。”说到最后,她已经提高了音量。
说完之后她就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又拿起了那本《泰戈尔诗选》,垂下泪来。
那一夜,她怎么都睡不着,到得半夜时分,她翻身起床,找过信纸,开始写起信来。
她不想去找我,她只得把这一切都写信告诉我,她要让我知道,当她遇到我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属于我了,我是她整个的世界,我是支撑着她勇敢地活下去的最大理由。
也许是因为静夜太容易让人深思,也许是夜风从窗户吹进来时已经激起了她心底最深沉的思绪。
在信的最后,她写到:
也许你说的很对,生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是应该对自己负责,然后才是其他。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了其他生命的存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独立的生命才有了意义。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为什么和我对你的不是同一意义上的,但是,不论怎样,我依然会让我的生命终究因为有你,才具有了生机与活力。也许,我们的身体和灵魂会受到世俗的各种纷扰和牵绊而终将渐行渐远,但是,当我的生命中已经融合了承载了你的生命所赋予我的那些难能的美好时,不论我的灵魂借助我的身体飞向了哪一个国度,我的生命里,始终都藏着你的痕迹。
信写罢,她抛开了笔,从窗外看向黑暗的遥远的天空,一下子流出了泪了。
是啊,生命在这尘世之中,始终都难逃,如果有什么可以随心所欲的话,那就是我们的思想和灵魂吧?只是,我们的灵魂,始终都披着一副重重的躯壳,谁又能潇洒地摆脱了这躯壳的束缚,自由地驰骋于无边的时空呢?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把昨夜写好的信小心地封好,叫来了二妹,她告诉二妹,这是王林哥哥的同学寄给他的一封信,因为地址发错了,所以就被她收到了,现在要转交给王林哥哥。
妹妹拿着她给的信以及她额外给的五毛钱,兴奋地从家里就直奔了我的家来。
这封信就是她对我的诀别诗,是她用文字记录下的她对我爱情的誓言。也许,她把自己心中藏着的这些具体的处境和信尾的那些抽象的情感带给我,带到了我的心里之后,她也就是时候和那个不可能的我说再见了。
再见吧,那个深埋于胸的少年。再见吧,那个曾经无数次梦中相逢的少年。再见吧,那个曾经把点点滴滴的深刻带给了她年轻的心的少年。
她已经试着按照父母的要求和期许去生活,这是她今生都难逃的宿命,她认了,她已经看清楚了,不论在哪一个时间哪一个地方过着哪一种生活,只要灵魂是自由的,生命就不会失去了色彩。
开学了,她已经接过了蒋门神递给她的玫瑰花,她没有插进花坛里,也没有掉头走开,她和蒋门神到了小镇上的饭馆,蒋门神一直激动着说不了话,只是和她并肩走着,进饭馆、点菜、盛饭、吃饭,席间就一味地叫她多吃菜。
没有多少的激情,没有多少的感动,没有多少的幻想,有的,只是在一个宿命既定的安排下亦步亦趋。
一年之后,她答应了蒋门神的结婚要求,已经任凭蒋家和自己的父母操持着准备着她们两人的婚事。
鞭炮声从门外窗外往房间里传,小孩子们的嬉闹声此起彼伏,七大姑八大姨们对新郎和新郎家的小轿车赞不绝口,父亲和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是上天早已定下的命数,既然已经认清了这一现实,她的心中还忧愁什么呢?她为什么还是会想起那个已经深深刻在了心上的人的名字呢?
告别了她家里的喧嚣和吵闹,坐上了轿车,又来到了小镇上蒋门神家,聆听着别样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的热闹,所不同的,只是那群人的模样,相同的是那喧嚣中音量的分贝和那些评头品足的无聊和无趣。
酒席散去之后,她就坐在房间里面,那宽阔的房间在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