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见我盯着他看,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这是我的位置,刚才那位大哥坐错了地儿,我和他换了过来。√”说话时,眼神中还是那样的忧伤。
我抱歉地笑了一笑:“你没必要向我解释,我只是有些奇怪刚才的人明明一直就坐在这里,但是,你也没必要向我说明,真抱歉。”
男生从嘴角处挤出了一丝微笑:“您说话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尽管、尽管……”
我笑了:“尽管什么?尽管我的衣着看起来和农民没有什么两样?或者说,尽管我看起来就是一位农民?”
他抱歉地笑笑:“请您见谅,我眼拙,没看清楚。”说罢,他的眼神中又满是忧伤,似乎此时已经没有要和人谈下去的兴趣,刚才的一番言语,也不过是要让对面的我放下对他的怀疑罢了。这些信息,我从他的眼神中可以读出来。
但是,我却不想看着一个年轻人就那样忧伤下去,也许,我只是喜欢多管闲事,或者,我只是对于那些身上已经装下了爱情的人有了十足的兴趣。
我问他:“分别的滋味,很难受吧?”
他眼神中闪出一丝惊异的光芒:“嗯?您、怎么知道?”
我一本正经却又带上了一丝微笑轻声说道:“古人送别,大多选择长亭渡口,今人送别,却多半是车站码头。我刚才无意中向车窗外张望,不想就见到了一对离别恋人难舍难分的景象。”
他听懂了我话中的意思,眼中的忧郁之色终于褪去了一些,有些不自然地微笑着说道:“您说话,像极了我们的导师,刚才那个,是我相恋了多年的女友。”
我见他话匣子已经打开,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转眼就可呈现耳畔,不甚兴奋:“看得出,那是个好女孩。”
我的接茬激起了他叙述自己故事的**,他说道:“不错,她是个好女孩,是我这一生中碰到的最好的女孩,我这辈子非她不娶。”
我接着话茬:“那,你们又为什么分别?难道?”
他苦笑了一下:“大哥,您并非俗人,所以,能让您分享我的故事,我十分荣幸。”
“能分享你们的爱情故事,荣幸的应该是我。”
“她是我大学的同学,我们已经相恋四年,感情甚笃,两人都已经山盟海誓,非君不娶,非卿不嫁。但是,现实总是很残酷,我是省城来的,她就在这个市,我家里已经给我找好了工作单位,我妈更是严加威胁,若我不回去,她就上吊。而她的家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回到县城,不然,就当没有她这个闺女。”说罢,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简短的言词,已经说明了他们的美好过去和艰难现实,我在一旁安慰道:“但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现在并没有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再过上一年两年,或者三五年,重逢之期也许就到来了,那时候,也许你家里已经不再苛求你必须留在省城,而她家里,也未必就还强留她在县城,未来,是一副画卷,而画笔,就在你们自己手上。”
男生默默念诵着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未来,就是一副画卷,而画笔,就在我们自己手上。”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不再生涩,笑得十分开怀:“大哥,您是哪所大学的教师吧?或者,您是一位哲学家?”
我尴尬地笑笑:“我其实就是一个农民。”
他不强求我,只是笑道:“真正的大师,显然就在民间。”
我无语。
他接着说道;“只是,我的家里都太过强势,而她的家里,也执拗倔强,我们两个的家人,都无法被我们说服,未来的这副画,我们很难下笔。”
我看着他,像在说着自己的事情那般激动:“只要你们没有发生改变,‘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又何惧那些外来的干扰呢?”
他有些无奈:“但是……”
我说道,无比激动:“兄弟,这世间最让人后悔的事,无非也就是两件,一件,是自己做得了却不愿去做的事;另一件,就是自己想要去做却做不了的事。”
他一听又是一怔:“大哥,您说的话怎么……”
我如醉酒一般已经不愿掩饰自己的心情:“兄弟,这世间如果有什么是值得你自己去努力的事的话,那就是你心中此刻已经认定的事,其他的,都无关紧要,如果你认定的事存在于你的心中一年、三年、五年,那么,你就更应该义无反顾,去执着于自己的心中所想。”
男生似乎懂了,也激动起来:“对,眼前就算是冰山,也一定能被我们的爱情所融化;眼前就算是大海,也能被我们的决心所填满;眼前就算是万丈悬崖,也能被我们的信心所跨越。不论怎样,只要心有所属,地方,都不会是荒漠。”
我赞许道:“好一个‘只要心有所属,地方,都不会是荒漠。’就冲你这句话,我就相信你们一定会成功。”
男生此时眼神中的忧伤已经全部消弭于无形,他没有对我说话,而是用豪迈的嗓音大声叫着正从旁边走过的推着零食车的售货员:“来六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