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说道:“伯,您这也不容易,您的包谷也很好,值得了最高的价格,小林作为晚辈,给您背一下也应当,就不要考虑那么多了,就算一块,我马上给您拿钱。【om】”
说罢,嫂子转身进了房间,洋狗伯看着我们兄弟俩,口中还兀自念到“太高了、太高了”就抹起了眼泪来。
哥哥说道:“伯,您就不要多想了,一块就一块,今后有了,您还到家里来,如果不来,我们看到了不叫你老人了啊。”
洋狗伯此时如一个被冷却多时的人一下子到一盆热水之中,这样由衷的关心,他似乎很少能见到,以至于他的内心还在激动着无法言语。
过了半晌,嫂子已经笑着把三十五块钱递在了洋狗伯的手里,洋狗伯傻傻地接住,然后又像接住了烫手山芋一般迅速地放在桌子上:“小树、小林,这太高了,不太和规矩。”
我们一家人都在笑,嫂子上前又把钱放在洋狗伯的手里:“伯,我们也是您的侄儿辈的人,高出来的,就当是孝敬您老的,您就不要再犟了。”
洋狗伯看着我们真挚的眼神和微笑,喃喃自语一般说道:“这村里好多人尔虞我诈,心下只怕自己吃一心半点亏,你们这一家人,却总是想着让自己吃亏,真是、真是……”
哥哥笑了:“伯,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是我们后辈应该做的,行了,您就坐下,喝杯茶,不要多想了。”
洋狗伯再次拭过眼泪,连声道谢,然后不再坐下,只说自己家里还有事,就要出门,我们挽留半天也留不住,洋狗伯就出门了。
看到他佝偻着的背影和那一身破衣衫,我的心里似乎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心下一阵紧张和疼痛。
回到堂屋里,哥哥和嫂子都长长叹气,感慨洋狗伯这样的孤寡老人,看着实在让人心疼。
嫂子问哥哥:“这洋狗伯一个家人都没有吗?”
哥哥摇头说道:“倒是有一个,不过相当于没有。”
嫂子问是怎么回事,哥哥说道:“洋狗伯有个养子叫做方成虎,原先也是村里人,他的父母是外村来的,原本不姓方,来了村里之后,因为村里的方姓是大姓,不受人欺负,于是就和方姓连了宗,方成虎的父母以修鞋、补锅等小生意为生,却不想,一次骑三轮单车到外村去做生意遭受了横祸,两口子全部都被大货车撞死了,大货车司机也逃脱了,一直没有被抓到。”
哥哥说道这里,不住叹气,嫂子禁不住问道:“那这方成虎家居然和村里方姓人连宗,怎么方姓人都不管,而把他给了洋狗伯呢?”
哥哥冷笑一声说道:“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说,家道中落的时候,大概也就能看出了世人的真面目来,原先这方成虎的父母和方家连宗,方家人是不愿意的,但是,他们会手艺,给方家人补锅修鞋什么的都不要钱,于是,有了便宜可占,大家也就同意了。出事之后,原先受过恩惠的人,却都变了面目,都不愿管孩子,最后,老支书见让这孩子饿死也不可能,而且,方成虎的父母也五人安埋,于是就让方姓人凑钱,村里的其他人也自愿支助,并让村里人自愿收养方成虎,村人捐钱也就罢了,要收养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最后,方成虎哪家都没去成,洋狗伯心地善良,见孩子挨饿受冻的,于是也就自告奋勇,将方成虎带回了家。”
嫂子听罢,脸上露出敬佩之色,喃喃说道:“这样看来,这洋狗伯也算得上的好人。”
我接嘴道:“那可不是?我原来听我爸说过,洋狗伯带了方成虎回家之后,有什么好吃的就先给他吃,原本家里就贫穷,但是洋狗伯怕孩子长身体时营养不够,还专门在做菜的时候做两份,一份是有猪油的,一份是菜油的,把有猪油的那份都给方成虎,这爱心和善心也就可见一斑了。”
嫂子怔怔地看着窗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那这方成虎怎么现在就不管洋狗伯了呢?”
哥哥还是冷笑:“现在相关也管不了,在牢里面呢。”
嫂子十分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哥哥点上一根烟,慢悠悠说道:“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方成虎和村里的另外三个小混混,整日偷鸡摸狗,看到一广东来的大老板到镇上来做生意,露了钱财,四人就把那位老板诱骗到山上,抢钱不说,还想杀人灭口,结果那人没死,就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出动,很快就把四人抓捕归案,被判刑十几年,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嫂子听罢,惊讶更甚:“没想到,村里居然还会有这等事?”
我接口道:“不过,那四个人一走,村里总算是清净了十几年了,现在好多了。”
哥哥若有所思:“不过,算这个日子,四个魔头似乎也快要出来了,今后还是得小心。”
嫂子笑道:“去坐牢十几年,应该也会改了不少,况且原来是年轻气盛,少不更事,现在年纪大了,相信也会好起来,那样的话,洋狗伯也就能有人养老送终了。”
哥哥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看四个人有没有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