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人的耐心比林宜离想象中的更差,没过几天,一行人找上汇宝斋,索要林宜飞的借据。
他们来势汹汹,横冲直撞,几张普通赌客的赌桌被掀翻,赌客嚷嚷着索赔,却被他们无视了。领头的是个面庞白净、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后边两个随从。其他人皆人高马大,眼底不时闪过精芒,一看便知是好手。
见势不好,赌场维持秩序的小队长打了个手势,有人往三楼而去。
那胖子手上把玩着两个核桃,神情倨傲,语气高高在上,“你们老板呢?”多余的话竟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小队长赔笑道:“客人稍等片刻,我们账房先生稍后就来!”
胖子身后的随从,一个林三,一个万六。狗仗人势,一个个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
万六脸上青紫,却难掩恶毒的表情,射向三楼的视线,带着难耐的兴奋,“堂堂汇宝斋,主事人就是个账房先生?你们也太看不起我们大管事了吧!还是说,事关十数万的银子,账房先生做得了主?”
大管事显然也想逼出汇宝斋神秘的幕后老板,轻飘飘的瞟了楼梯上的郭益一眼,语气不屑:“此事账房先生恐怕做不了主,还请老板亲自出来吧!”
一袭蓝袍的郭益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一手拿着算盘,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扒拉着,换了张笑脸,道:“大管事贵姓?在下孤陋寡闻,竟不知您是哪座府里的大管事?”
大管事依然神气的站着,摆明了不愿意放下身段,和这个商贾说话。
郭益眼中不由浮现一丝怒气。
赌客纷纷围了上来,骰子也扔了,牌九也丢了,兴致勃勃的对几人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这人谁啊,这么傲?”
“郭先生可是这汇宝斋的主事人,上次我看见,尚书家的公子和他说话,两个人都客客气气的。这个大管事这么牛,不会是宫里出来的吧?”
“莫非他是太监?”说话的人着意向大管事的下半身看去。大管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摸摸鼻子,“看来不是。”
林三见状上前,说话客气,却同样难掩倨傲之色:“我家大管事姓李,在何尚书何老爷府上供职。”
何尚书?六部里头,姓何的尚书,只有一个。
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位高权重,不可轻视。郭益眼神一凝,暗暗提起了心。只是想到三楼的某个人,心又落了下来。
“原来是李大人。”郭益微微一笑。
这声大人,让大管事通体舒泰,白胖的脸上肉被挤成一团,“郭先生是个懂礼的。林三,你来说。”
林三道:“郭先生,此次前来,是为了林公子的借据。烦请郭先生将林公子的借据还于大管事。”
“这个简单,”郭益爽快的说,“林公子总共欠了十五万一千两,银子付清,借据马上就能返还。”
大管事脸色一变。
问他要银子?呵,好大胆子。
他厉声喝道:“我是尚书府的人,你们也敢敲诈于我!”
尚书府,名头好大。
一楼的赌客议论纷纷,二楼包厢里投下的视线,夹杂着不少看好戏的目光。
尚书府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是一个大管事了,就是兵部尚书本人亲自来了,想要借据,就得先还钱!
心里这么想,郭益没傻的说出口。只是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仍是客气的说:“李管事何出此言?我们汇宝斋,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经营。敢问我们何时敲诈您了?若是不能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恐怕在下不能认这个罪名。”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郭益,跟他啰嗦什么,直接打出去就罢了!这等耍赖不还钱的地痞流氓,怎么可能是尚书大人家的下人?别污了尚书大人的清明!”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二楼横栏上,一白衣青年,手执折扇,头束玉冠,面容俊美,吐出的话却像冰渣子一样冷。他面无笑意,只是轻轻往下一瞥,便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好一个翩翩公子,可惜就是冷了点。
又有人幸灾乐祸,直呼汇宝斋主事人的姓名,又和尚书家作对,明明长得不错,脑子偏偏不好使。这人,大难临头喽!
没有一个人往他是汇宝斋的神秘老板那个方向想,无他,实在是这位公子太年轻了。
“就是就是!郭大叔,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我听说呀,兵部尚书何大人,是个大大的好官,他家里的下人,怎么会这么无理取闹无情无义无中生有呢?”一个稚嫩的童音附和道,人们这才注意到,公子身边还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