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生意以织染为主,最出名的自是阮云锦,据说阮家织染出的云锦,当真柔如云软如水,且花色各异颜色鲜亮,在允洲时便名声远扬,也极受帝都贵妇小姐们的喜爱。
也正因此,阮家才能迅速在帝都站稳脚根。
而到帝都后,阮成浩依旧行商,阮成佑却进了宫中内务府织造坊成了从六品掌事。据说是阮明辉花了大把银子疏通,替阮成佑捐来的官儿。这些日子包括来往于阮府的人,也都是与阮家有生意来往的人。
珍珠查到的大致就这些,合情合理,看起来毫无可疑。
阮明辉似乎就是个很有生意头脑的商人。
可越无可疑之处却让越安夙觉得可疑,阮家若真只是行商之家,如何能从官府手中买走官邸?安家满门被斩,属‘罪臣’,此事阮明辉不可能不知,却还是买下安宅,又是何居心?
而内务府负责宫中皇帝后妃皇子公主们的日常庶务所需,选人尤其严苛,哪那么容易进去?就算阮家擅织染,就算阮家握有云锦染织之秘。可阮家又是如何和内务府的人搭上线的?
安夙紧紧凝视着眼前那幢黑影,举步正要上前,夜幕之下,那宅邸中却是忽尔飞出一道暗影,安夙刚躲入老槐树后,那暗影已形如闪电消失在夜色之中。
凝着夜空中那人远去的方向,安夙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果如她所料,盯着安宅的人还真是不少。
确切来说,应该是盯着玲珑玉骨。
那人身形之快,光看轻功便知比她只高不低,虽只如惊鸿闪现,可她仍然看得很清楚,那是个男人,还是个武功极高的男人。
那人她也曾见过。
应该说她见过那人腰间悬的那管玉笛。
从阮宅里出来的人,正是那日她在护城河,萧烨画舫之上见到过的菩提山庄庄主,千菩提。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盯上玲珑玉骨?
还有这么多的江湖中人?
玲珑玉骨的确是前朝圣物,可也不过个祥瑞的征兆,若真有那么灵可保国祚永昌,那拥有它的前雍又怎么会还是被灭国,为萧家取而代之?
还是玲珑玉骨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看来,除了这些或隐藏在暗处或盯着阮宅的人,玲珑玉骨,也是一个调查方向。
安夙顿了半晌,腾身跃上半空,飞落宅院之中,行在的蜿蜒长廊间,她神情悲凉隐着几许怒火。
整个宅院显然已被大肆的动过土。
下人房被移去了西北角,其余三厢也有不同程度的修整,东面主院的莲池被填平改建成了花园。
南院之中所种的大片玉兰树被挖走,种上了许多的珍稀花草,林中石子铺就的小路不见了踪影,所有院落外墙立柱都被粉饰一新,原本清幽宁静的地方如今充斥着一股浓浓的奢华之气。
南院旁的演武场则被挖开注水,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莲池,原本上面摆放着已脱漆的兵器架子,竖立的陈旧箭靶,还有墙边那排低矮,被踩踏到棱角都被磨的圆滑的木桩全都消失不见。
而这里,便是曾经安家大房的住所。
安家二房,三房和五房则分别住在南面北面的其余院落,东厢主院自然住着她的那对祖父祖母。
南面共四个院落。
九岁之前,她一直都住在这里,那时,父亲亲自教授她武功,母亲总会备好茶水,她爱吃的果子还有父亲最爱饮的酒,在旁教大姐二姐一边做着女红一边看着他们。
二姐总是吵着要学武,却总被父亲喝斥,说女儿家舞刀弄棒不好看,该多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样才像是大家闺秀。那时她总会觉得很自豪,并在暗中偷偷窃喜。
二姐撅着嘴不满的耍脾气,父亲母亲都拿她没没辙,也只有大姐才能够哄得住她。
就在这里,父亲教会她蹲马步练基本功,教会她七十二路安家枪法,也手把手教她如何弯弓搭箭,也是在这里,他亲手抱着她跨上他的战马乌凤,带她去城郊四野撒蹄狂奔。
父亲不止教她骑射之术,教她兵法谋略,教她如何做人,也教他如何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可父亲却不知,她非他。
她本女儿身!
有多少次达不到要求跌倒再爬起,父亲总是严厉的喝斥,母亲每每见她受罚受伤,总是埋怨父亲对她太过严苛,每到夜晚替她上药,更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流泪,一次次在她睡着时握着她的手,低低对她说着抱歉的话。
那时她不懂,不懂为什么母亲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