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扒了国师衣服的事儿自然被传得人尽皆知,不过多日无下文,人们议论的热度似乎也开始慢慢褪去,纪老太君大约也就随了她去。
安夙也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眨眼五日之期已到。
安夙收到王玄朗谢文韬六字传讯:老时间,老地方。
夜半。
无双阁原本寂静的厢房突然亮起了灯火,悠悠烛光映出轩窗一道剪影。与之同时换好装的珍珠也已带着雅蓉与青璇出现在厢房外。
“我与珍珠外出,你二人守好院子。”
安夙交待一声带珍珠出了府,向南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拐进一个巷子,巷子深处一辆马车正静候着。车夫明显换了人,一个十二三岁半大孩子,一个十八九岁年轻人。
两人站在马车旁望着巷口,半大孩子似乎有些不安。尤其,听到远处突然传来的脚步声,看着一片暗影中越渐走近的两道身影更是脚下猛的一滑,若非青年扶住,已是栽倒在地。
他死死拽着青年的胳膊,声音颤不成句:“鬼,卫哥哥,有鬼……”
“别怕麟儿,那是人不是鬼,这世上没有鬼,就算有鬼也绝不会找上我们这些穷人,就算是鬼也怕恶人,我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青年搂着孩子安慰,看眼如前几次一样头罩面纱的少年,他转而视线才落在那张狰狞的修罗鬼面上,凝视片刻,捂嘴轻咳了几声:“你就是他的主子?是你要见我们?”
“卫卜,卫麟,都是孤儿,三年前你二人逃难来到帝都,本可养活自己却又收留了一群小乞丐,弄到最后连自己也养不活,久病无银医治已命不久矣。”就在卫卜打量安夙时,安夙也打量着眼前的人。
都穿灰衣头戴灰帽,陡见就如两只刚从灶下灰堆里爬出的老鼠,全身上下灰碌碌,连脸色也是黄里带灰,一副饥饿到久病不愈的模样。
也是,又有哪个连饭也吃不饱的乞丐,还能长得满脸横肉,腆着肚腩,穿得起锦衣华服,束得起发冠玉带的?
“卫哥哥,你要死了么?我不要你死,呜呜,鬼大哥,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卫哥哥,我给你磕头求你救救卫哥哥……”卫麟儿嘴一瘪抱着青年双腿哭嚎着便跪在了地上朝安夙磕起头来。
青年忍着喉头不适出声安慰:“麟儿,她骗你的,我不会死。”
“哦?”
安夙未看卫麟只轻哦了一声:“你觉得我的样子像骗子?”
“你不是骗子,可你来了。你命人调查我这个乞丐不就是想我为你所用?既如此你又怎么会让我死。”青年的声音比起方才有力几分,眼中满是笃定。
“你觉得这帝都之中什么最多?”
安夙凝他片刻,鬼面之下红唇轻张讽笑出声:“都说身在帝都出门都可遇贵人自然富贾权贵最多。可实际论人数,乞丐穷人却远比贵人多,这年头价值连城的宝物或难寻,只要囊中有物却多的是人想替我卖命。卖儿卖女卖自身,一张死契十两银。你又觉得你,价值几何?”
“于伯乐,千里马无价,障目者,宝物也只作顽石!”
青年目光未闪只镇定作答,安夙面具下眉宇微挑:“如是说,你自视千里良驹?可我却觉得顽石够硬只要再足够大,也可作山拦海擎天阻千里铁蹄,况只区区千里马乎?又如何能越?”
青年微愣:“顽石也可作山拦海擎天阻千里铁蹄?”
“是,一颗不够垒十颗,十颗不够垒百颗,百颗不够垒千颗,千颗不够垒万颗…千里之堤可毁蚁穴,顽石夯土为山,又为何为不可拦海擎天?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安夙声线早被压低,嗓音略显低沉带着股子苍劲,竟完全听不出半点女子怔态。
“一石式微,可聚石却成山。”
青年呢喃半晌,蓦然一震他抬起头道:“我想我明白你要我做什么了,可是我要知道你的目的和我要效命的人到底是谁又是何长相?”
安夙声音清冷:“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
“咳咳……”
卫卜也不在意,似早在预料之中,重咳了几声反笑:“好吧,那我要现在要银子主子会不会给?主子也说再不寻医问药卫卜命不久矣,到时只怕主子真得再费力重寻他人了。”青年直接改了口。
安夙瞥了一眼珍珠。
珍珠掏出银袋递给卫卜,还有火折子和一张纸:“这里面有些碎银锭还有三十张百两银票,纸上内容你现在看完记下后就烧掉,记住,死也不许透露给除你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若说漏半字,连同你二人共十七条命,不用公子动手也自会有人来收。”
卫卜将银袋递给卫麟,自己吹燃火折子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