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丁凝四字一出。
众人愣。
苏盈盈脸上笑意微僵,本以为贤王妃位胜券在握,哪曾想终差一步。直到头顶头顶皇帝视线再落下,她恍然回神,匆忙跪地谢恩:“臣女谢主隆恩。”
丁凝却是依旧呆坐。
女子脸色惨白如纸,已看不到血色,好不容易退掉沐家的亲事,可她做梦也未想到,转眼皇帝却又为她赐下另一门婚事。
还是当众赐婚。
若拒,便是扫皇帝颜面,让皇帝当众下不来台。
可她真要接旨么?嫁给除他以外的人,自那个人住进她心里后她便再没有想过,哪怕如今他已不在。
“凝儿,皇上还等着,快去接旨。”
丁夫人推了推自己女儿,摸着女子冰冷沁骨的手,看着女子神情,眼中满是疼惜,转眼却咬牙道低声道:“凝儿,圣命不可违,为了丁家,算娘求你,你就接旨吧。”
接旨嫁人,忘记过去。
对凝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娘……”
丁凝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闪着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却终究未再说什么,起身一步步走上前跪地,抬头看上坐皇帝还有众人投来的视线。
那个是字,却哽在喉头怎么也无法出口。
半晌,她叩首抬头,声音里却多了绝然:“皇上恕罪,臣女不能接旨。臣女曾当众失仪,有辱名节,更自知蒲柳之姿万万配不上王爷,还请皇上开恩收回圣意,为王爷另择王妃。”
女子言罢,众人再诧。
这帝都之中竟也有不想嫁给贤王的人?还当众拒婚,这可是个稀奇事,就连苏盈盈也是侧头瞥了眼丁凝,垂下的眼帘中难掩喜色。
丁夫人闻言面色骤变,忙上前请罪:“皇上恕罪,小女都是胡言乱语,臣妇替小女接旨,谢主隆恩。”
永郢帝微沉的脸色微缓,目光落在丁凝身上:“那件事亦怪不得你,当日朕亦听丁爱卿提起,朕一直觉得你与皇儿很相配,若非烨儿一直征战在外,朕也早替你们赐下婚事,于此你不必有顾虑,君无戏言,你便好好谢恩下去准备,待朕择日为你们下旨选吉日举办婚礼就是”
皇帝一锤定音。
俨然是铁心了要赐这门婚事,也难怪了,先前的赐婚已闹了笑话,如今龙口再开又哪容得人反对?那不是生生让皇帝在群臣面前下不来台?
“皇上……”
“凝儿……”
丁凝还要再说,却被丁夫人扯住了袖口,看自己娘亲祈求的眼神,丁凝贝齿咬着红唇,咬出了血色牙印,就在丁夫人要拉起她退下时,丁凝却是蓦然间挣脱丁夫人的手朝着一旁的红木柱撞了过去。
飘飞的裙摆扬起一弯绝决的弧,少女纤细身影就像是只美丽飞蛾,明知前面是死路,却仍义无反顾。
女子的头未能撞上木柱,却是萧烨及时制止。丁凝抬头,看着面前男子俊逸的脸,蓦然曲膝跪地。
“王爷,臣女自知配不上王爷,臣女求王爷劝说皇上成全臣女,臣女早有意中人,虽他现在离开了帝都,可我早已发过誓会等他回来,若他一日不归我便自梳一日不嫁,若他一世不回我便一生长伴古佛青灯,了此残生。”
少女泪如雨,一字一句,似水珠滴落池塘,却溅起阵阵波涛。丁夫人抱着女儿软倒在地,摇头抹泪只在心中道了一句又一句的冤孽。
安夙才松的手再紧,耳畔萦绕着当日女子声音:“不管他是谁,我与他都再无可能,当日与君一别却成永诀,我心已死,只想静静过完余生,华裳,我如此说你可明白了……”
“我等了五年,念了五年,也盼了五年,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抄写佛经替他祈福,希望佛祖佑他平安,可等了五年,最终等来的却是他战死的消息,就连,就连我想保住他最亲的亲人,都无能为力……”
丁凝……
我该怎么告诉你,即使他活着,你们也不会有可能。
你如此自苦又是何必?
此一幕,让御园里众人或面面相觑,或垂头不语。
大约是没人想到那拒婚的人会是素有名声的丁凝,更没想到她竟为拒婚不惜以死相抗,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人私相授授订下终身这样的事,岂止失格,简直有违礼教。
丁凝如此做,岂不是让丁家蒙羞?
这……
园中气氛极为凝滞。
扑通——
哗啦——
就在此时一声扑通巨响后,随之有瓷器坠地的碎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