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日前不一样。
三日前只是作戏,那时她是完全理智的。
男子闻言倒是反而愣了一下,轻笑道:“看来姑娘虽为女子,可似乎并不了解女子,可听过女儿香?每个女子生来都会有种独属于自身的香气,用香料或可掩盖,可调出的香终会淡去,嗅觉灵敏的调香师傅可从数十种香料中分辨出自己想要的香料,而我与姑娘三次相见,姑娘身上都有同样香气,却都不是调出的香,而是种特别的女儿香,自然,上次锦闻到姑娘身上还夹着股水草腥气。”
“且姑娘虽变了声,可语气有相似,我想你的内心应该很挣扎,很矛盾,甚至,很痛苦,当日你出手帮了我,后来却又矢口否认反而想杀我。你毫不犹豫的杀了那几个‘无赖’,可最终却放过了我,足见姑娘并不想滥杀无辜。而三日前再见时你依然对我抱有杀意,故做打劫百般试探,说明你很在意我的身份,你听到我的姓氏有疑惑,还有杀气湛出。姑娘,你对姓萧的人,很仇视!”
不是痛苦,是绝望。
那悲凉到空洞的绝望气息,仿佛能将天地都湮灭。那是,初遇时她给他最真实的感受,得知她的身份他是诧异的。因为他想了很久,却都没能想出为何在这样一个世家千金的身上,会出现那种气息。
而他,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快再见。
两个月里见了三次。
第二次她无意中闯入水榭,当着他的面杀了四个杀手,拿鞭子威胁他之后气息不稳的离开,还留下四具尸体让他帮着掩埋处理。第三次落水巧遇,刚开始他只好心,却未想到会真有人打劫一个瞎子,若非她拎他进宅时身体的接触和靠近,他也不会发现她的身份。
静!
许久……
还是沉寂的静。
红红的灯笼烛光下,安夙捏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长年直面生死的人,对于危险,总有种天生的直觉,从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起,对他,她就有种本能的忌惮。
甚至不知从何而来!
而现在,她总算明白了,明白那忌惮从何而来。
这个男人,他虽看不到,却有着比野兽还要敏锐的触觉和观感,仅仅三次见面,从那不多的接触和交谈中就能分辨出这么多的东西。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有多强大。
而是被看穿。
是被赤(和谐)裸(和谐)裸剥开后的,无可逃遁。
挣扎。
矛盾。
痛苦。
这些字眼就像一把把刀,切肤疼。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她还不够狠,她的血也还不够冷。若真的够狠,今日宫宴,她不会因为丁凝而把自己推出去。若够狠,她会任由事态发展,就算丁凝死了,皇帝也很快会再另指她人给萧烨,她的目的依然能够达到。若够狠,宫门处她会果断离开,不会给丁凝半点开口的机会,更不会和丁凝说那翻话。
良久,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情绪。
她不否认丁凝是个意外。
她想报仇就要理清朝堂中千丝万缕的关联,丁家自也在其中,当日雅贤居门口知丁沐两家将结姻亲,若成事,沐家势必坐大,她自不会允许。
她火上浇油,的确借沐依岚助丁凝解除婚约。
其实她的目的也算变相达到,欠丁凝的那份情能还的都已还,过多的纠结困惑的是自己,困住的也是自己。
以后她们不会再有交集,这个意外,她会让它彻底成为过去。
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成为她的弱点!
安夙咽下竹叶青酒,给男人和自己的空洒杯重新倒满,再开口时声音已是平静无波:“我应该谢谢你的提醒,锦公子坐拥帝都第一青楼难怪对女儿家如此的了解,喝了这杯谈正事,你公开竟价引我现身应该不会只为报复我想从我这里讨回那三千两和被卖之辱。”
“你说我仇视萧家人,这并不算秘密,光看三公主被我毁了容,静妃又被我害得被夺了妃位,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那你呢?明知如此却还引我前来,你想告诉我你我有共同的敌人?你想和我合作,又或是……”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并未掩饰过,即使别人都叫着她纪华裳,可她也只是安夙。或许就因为他是个瞎子,或许就因为认定是巧遇,或者也是因认定他们之间无所关联。
所以,初见时他就让她放松了警惕。
直到第二次见面,她开始对他怀有戒备,而也是那次他开口便戳中她心底的狼狈,让她对他从戒备再次升级到忌惮。
安夙顿口将酒饮尽,女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