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是个荷包,极其沉旧的荷包,上面沾染着血色,血色中绣着抹栩栩如生的萱草,荷包鼓鼓囊囊,里面的装着颗冰蓝色的珠子。
那是母亲亲手替她绣的荷包,是父亲送她的冰海琉璃珠,那是萧烨曾经亲手从她手中讨走的信物,后来被她讨回,又被萧烨找回去的那个荷包,上面的血是她割破手指滴的血。贤王府被抄时她曾派人去找过,却没能找到,没想到这个荷包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最后箱子上层还放着一封信。
火漆的封皮之上写着六个字:吾妻,阿瑾亲启。
安夙拆开信纸,一行行看过去,看了许久许久,最终什么也未说,只沉默的将信纸收进了自己怀里。
将箱子里的卷轴拿出来,一一打开,画像里不同场景,画着不同的人,然则每张画像里的人都有她。
有幼时背着短枪骑着枣红马儿的她,有落下回风崖底浑身带伤衣衫碎裂满是狼狈的她,有崖涧上孤零零站在风中嘶喊的她,有跪在父亲灵堂中的她,有离开帝都是坐在马车上掀帘遥望护国公府摇望母亲大姐二姐的她,有死而复生后变成纪华裳着女装的她,还有她出征时褪下红妆换回戎装的她……
画像不多,总共十五张。
可是每一幅画都是他亲手所画,亲手落款提诗,画像中的人栩栩如生,每个眼神,每个表情都画得恰到好处,每幅画都是神形俱备。每一幅画,都能让人看出作画的人,到底有多用心。
自他眼睛复明后她从未发现过他做画,没想到这里却保存着这么多,他亲手画下的,她的画像。
“这些东西原本被放在地宫的禁地之中,后来雅贤居关门,殿下命属下将东西搬来了这里,这个荷包是殿下初入候府不久之后,命人从贤王府中,以假换真盗出来的,萧烨毁掉的不过是假的,而真的一直都被放在这箱子里……”
皇甫卓翼出声解释着,却是忽尔双膝跪地沉声道:“殿下说这些都是属于娘娘的,有朝一日要连同玉袂一起亲手交给娘娘,如今殿下昏迷,属下恳请娘娘随属下返回楚都掌理朝政,完成殿下的心愿,不要辜负殿下一翻苦心。”
安夙未语,只将东西一一放好,抱回自己的屋子,坐去了竹榻前,男子仍旧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
她手中捏着那两张信纸,握着男子的手,抚着男子苍白的脸颊许久:“锦归哥哥,这真是你想要的么,或者这只是你早就替我安排好的后路,你希望阿瑾能开心的活着,好好活着,所以你才留下这样的重任给我是不是?”
“阿瑾却只想陪着你不想离开,可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做?是不是只要我照你说的去做,只要我做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不会再睡了,你就会醒来了呢?”
“锦归哥哥,你知不知道,这里四季如春气候温暖宜人,可外面早就已经落叶漫天,遍地金黄了,已是深秋时节,快要到冬天,楚都又会下雪了,天气应该会很冷很冷吧……”
“你对我说,你总是在想,如果你不是南楚太子,如果我不是大邺护国公府的世子,我们之间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国仇与家恨,那样我们就不会,爱得这么辛苦,所以,就像卓翼说的,这真的是你的心愿,你是真的很想让四国一统是么……”
“可那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到呢,阿瑾真的不知道,阿瑾想那应该会很久很久,楚都离这里这么遥远,你真舍得阿瑾离开么……”
“如果我走了没人再这样陪着你说话,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如果我走了不再监督,不再给你弹琴,你会不会偷懒,不再那么用力好起来,你会不会觉得睡着很舒服不想那么快醒过来……”
“你会不会担心,天冷了万一我会风寒,你又会不会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会受伤呢,阿瑾也会怕疼的,阿瑾若是想你了又该怎么办呢,如果你会担心那你就要快点好起来,快一点醒过来知不知道……”
女子不停的在男子耳边低低呢喃着,一遍又一遍弹着那曲回风,整整三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没有人去问,有什么东西似乎冥冥之中注定要开始改变,隐隐中所有人也似乎也早就有了些许意识,意识到必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三日后的清晨。
房门终于再次打开,女子身上的衣物却再次换成雪色的锦袍,满头青丝全都用沉簪束了起来,背上多了个包裹,手中拿着那杆冽冽银枪,纤细的身影站在竹屋檐廊间,才出来便看到院子里站着的数人。
千菩提、樱洛,皇甫瑜,欧阳旭还有简洛五人身上皆都背着包袱,樱洛背上还背着那把碧玉弯弓。
皇甫卓翼与白桦站在一旁,见到女子皆恭身跪地:“娘娘请放心,卓翼与白桦必会照顾好殿下!!!”
“起来吧。”
安夙走到寒舟面前:“师兄,你和凝儿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