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天涯海角,走到生命尽头,赵一曼也不会忘记郑家大院,不会忘记自己冲决封建罗网之后的落脚之处,那真是一个洋溢着革命气氛的温暖的家啊!
1926年正月的一个下午,团组织在宜宾团地委机关所在地——武庙街郑家大院开会。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会散之前宣布了一条消息:“明天有一位李淑宁同志冲出封建重围到这里来。”
郑秀石一家都为这个没见面的亲人的到来做迎接的准备工作。尤其是郑秀石的母亲更加忙碌。她每次接待同志来家都要弄饭菜,装被子,腾床铺,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女一样体贴入微。这次听说是迎接一个叫李淑宁的从未进过城的乡下姑娘,她直担心姑娘找不着路,要女儿秀石去接她。
秀石说:“您不要担心,组织早已派淑宁的家庭教师,她的姐夫、我们的同志郑佑之出城到吊黄楼等候了。”
第二天下午,一个身穿月蓝色家机布宽大衫裤的姑娘,由她二姐坤杰和姐夫佑之陪同进了郑家大院。
一曼当时有点土气,但那苗条的身材,清秀的脸庞,大方的举止,特别是那对灼灼机灵的眼睛,使人一见就喜爱,真的像郑佑之介绍的那样,是一个聪明、活泼、勇敢、乐观的同志。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
秀石一下子就喜欢上一曼了,一曼也对秀石有特别的好感。两个人一见如故,亲生姐妹一般亲热。
秀石也是团员,是团县委书记的亲妹妹。
一曼和秀石,一起进入宜宾女子中学,不仅在一个班,而且座位都是挨着的。白天一起复习功课,晚上睡在一张床铺上。
在乡下时,虽有郑佑之做家庭教师,一曼学了几门功课,可比起正规学校的要求那可差得远了。一曼常常提笔忘字,算术的困难就更大了。秀石耐心地帮助她补习功课,一曼也真用心用劲,很快就跟上来了。
功课压力不那么大了,也就有闲工夫读课外书了。一曼仍对革命书刊感兴趣,秀石家订的《新女性》、《觉悟》、《向导》、《中国青年》等刊物,一有空儿一曼就抱去翻看。
星期假日,秀石就带她回家共同度过。兴致勃勃地谈生活,谈学习,谈工作,一曼最善谈。一曼每次来郑家,郑家婶婶就拿出花生米、花糖之类给她吃。初入郑家的陌生感和拘束
感全没了。一曼一见郑婶就笑嘻嘻地问:
“今天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郑婶笑眯眯地答:
“还不是你爱吃的大头菜和胡豆瓣酱!”
入学不久,学校成立共青团支部,一曼被选为支部委员。
在乡下,组织妇女解放同盟会活动的时候,对一曼有很大的锻炼;所以她到学校开展革命活动并不感到陌生,很快就在同学中间建立了威信。
一曼看到同学中间有许多人穿着耳眼儿,裹着小脚,感到非常痛心,她让同学们看她自己的耳朵和她的两只脚,现身说法,揭露封建礼教的罪恶,讲同封建礼教斗争的必要性。
一天晚上,同学们在宿舍里说笑谈天,一曼突然插进来问:“你们的婚姻是由父母包办的,还是自己选择的呢?”同学们一下子愣了,没想到她会问这样让人感到不好意思回答的问题;有的同学当时被问得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一时没有人回答她的提问。
过了好一会儿,有个叫邓可非的同学羞怯地说:“现在正念书呢,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个同学说:“不用我着急,家里会给想着呢,该啥子样就是啥子样。”
一曼说:“这怎么行呢?我们妇女的命运,该由我们自己掌握,绝不能让别人来摆布。我们已经是有文化的人了,不能再受旧礼教的束缚了。不能像小猪一样被家里给卖了,一定要争取自由解放!”她边谈边从书包里取出一些进步报刊分发给大家看。有的同学从来没听过一曼这样的言谈,也没见过她拿给大家的报刊,感到十分新奇,都争着看起来,犹如久早的土地降下一场春雨。
一曼的国文老师尹绍周是一个共产党员,他出了个作文题:《“不如归去”与“炒米糖开水”的声音谁更凄惨?》大多数同学不知从何谈起,一个个皱起眉头下不了笔。一曼则不同,她感到老师出这个题含义深刻,唤起了她许多联想,经过思索,刷刷刷地一气呵成把作文写完了。这作文的大意是:“不如归去”只不过是杜鹃鸟受自然压迫叫出的哀声,而“炒米糖开水”是小生意人的叫卖声,两者截然不同。在夜静人稀时,被压迫、被剥削的小生意人沿街叫卖,等待那些吸足鸦片烟的人和清闲的赌钱人来吃喝,发出的“炒米糖开水”的叫卖声凄凉又单调。这声音中有穷人的悲酸,有社会的不平,比杜鹃鸟的叫声更凄惨。她这篇作文被尹老师当作范文加以赞许,老师亲自读给全班同学听。同学们对这个乡下来的姑娘开始从蔑视到尊重,从惊讶到佩服了。而一曼又喜欢接近每一个同学,这样同学们也特别愿意靠近她,她和同学们的关系一天比一天亲密。
学校的生活原来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