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学生嚣张已达到极峰,指使者有之,挥托叫嚣者有之,非从严甄别不足以整顿学风。兹决定李淑宁……等十三人勿庸来校。”
同学们看了牌告,简直无法抑制胸中的怒火,一齐围住一曼说:
“爱国运动是大家搞的,要读大家读,要走大家走。淑宁,走,找教育局长说理去!”
大家拥着一曼来到了教育局。
一曼走到教育局长面前劈头就问:
“爱国运动是嚣张吗?你必须马上收回成命!”
那局长佯装镇静,半闭着眼,慢吞吞地说:
“从前女子家,一根笋蹲在家里做针线活,从来没敢抛头露面过。后来,人们觉得女子读点书明点理也好,这才让女子进了学校。可是现在,你们却很不像话了,成天遍街去宣传,打倒这个,打倒那个,这不是嚣张是什么?”
“爱国运动是大家爱国的表现,这是什么嚣张?!难道帝国主义和洋走狗不该打倒吗?”
“该打倒是男子的事,与你们女子何干?”
“你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吧?男女都是人,男子能爱国,女子为什么不能爱国?你究竟收不收回成命?”
“这,这不关我的事,你们去问城防司令!”
“不关你的事,你算什么教育局长?”一曼气急了,当场掀翻了局长的办公桌,同学们齐声喊:“滚!滚!滚!”
局长额头直冒冷汗,拔腿往内室跑,边跑边喊:
“丫头们造反了!丫头们造反了!”
教育局不收回成命,同学们便决定一齐退学。这使一曼很感动,她一再劝大家:
“他开除的只是我们很少数的同学,我们去想办法。你们不能退学,这样会影响大多数人的学习啊!”
“不!这样黑暗的学校,我们还读啥子书呢?”大家坚定地说,之后全卷起铺盖回家了。
第二天,学校正式上课时,一个学生也没有。其他几个学校也是一样。
北伐军不断传来胜利消息,革命进入高潮。宜宾地区人民异常欢欣鼓舞,鞭炮锣鼓声响遍全城,彻夜不绝。国共合作的国民党宜宾县党部成立了。陈荫农等一些共产党员选为了各部干事。在他们积极倡导下,新成立了一所中山中学,一曼等因爱国学生运动被开除的同学优先入了学。经一曼介绍,从家逃出来的陈启明也进入这所中学半工半读。一曼和她住一个寝室,亲姐妹一般。
这个新学校里没有封建陈规,还能学到社会科学知识。革命书刊公开地在学生中传来传去.学生们课外讨论社会问题,老师还出席辅导。一曼过上了比较舒心的日子。
10月初,党组织决定保送一曼到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去学习.一曼把这消息写信告诉了二姐坤杰。坤杰马上赶到城里来同她会面。
一见面,坤杰愣住了:
“淑宁,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剪短了?”
“早就剪了。你为什么还不剪?”
“乡里环境不同啊!周围的人都没剪,你一个人怎么剪?”
“人是可以改变环境的。来!我给你剪!”一曼一边说,一边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就把二姐的头发剪短了。接着,又嘱咐道:
“姐姐!我走了。你可继续把妇女解放同盟会好好领导起来哟!这小小火种不能灭,叫它可劲儿烧起来!”
“淑宁!有我,你还不放心吗?”
坤杰给她赶制了一件蓝布长旗袍。陈启明给她赶做了两双鞋。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要好的同学、亲友在郑家大院给一曼饯行。大家对一曼真是依依不舍,同声唱起了《离别歌》:
“今朝离别天,离别天,
离别好心酸,
终夜泪不干,泪不干,
相会在何年?
各人珍重道路远,
地各天涯难相见!
……”
一曼和大家心情一样,禁不住潸然泪下。坤杰以袖掩面,跑进内室嘤嘤地呜咽起来了。
一曼取出手帕,擦干了眼泪,深情地说:
“亲爱的姐妹们!我也舍不得大家啊!可是,组织上需要我去学习啊!我不是学了出来想当什么官儿,而是想学点军事,一旦那些王八蛋想欺压人民,想骑在人民头上,我就拿起枪杆子跟他们干!”
“你是我们的代表,你的路走得对!我们没有理由留住你!”
“是啊。在我们前面是一条宽阔的路,我先走一步,然后大家跟着来,一齐朝前走!”
第二天黄昏,上船的时候,许多同学都到码头上来为一曼送行。
一曼依着船帮,见二姐直用袖子擦眼,便喊了句:“二姐,莫难过,我们还会再见的!”
船开动了。一曼为了革命,离开家乡天南地北地奔走,去过全国许多地方,甚至还到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