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开赴刑场的颠簸的马车上,一曼还在惦记着两个人,两个年轻人,两个因她而受连累的无辜的年轻人:一个是17岁的护士韩勇义,一个是21岁的看守警察董宪勋。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重新被捕以后,她一直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情况,她曾拚力向审讯者申明,一切责任都在自己,与这两个年轻人无关,但她已亲眼看到那些追她追得发疯如狂狗一样的警察们追上他们时,是怎样凶狠地同时把两个年轻人也当场痛打并拘捕起来的。她为自己连累了他们俩而深感不安。
那天,“林大头”亲手在病房里把赵一曼毒打一通扬长而去之后,最痛心的是护士小韩。
这一段时间里,小韩同一曼在感情上越来越深化,真是有点分割不开了。小韩一天一天地盼一曼的伤情彻底好转,并暗暗希望有一天能让一曼逃出这对她随时都不安全的地方,让她能重振雄风,红装、白马、双枪,驰骋在密林,去实现她从中国赶走日本鬼子的理想。当然如果能跟她一块去,在她手下当个她给描述过的女兵,就更好了,不知到时候她肯不肯要,不知到时候自己行还是不行。随着一曼身体健康的恢复,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小韩心里的这个梦幻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谁会料到,“林大头”这个魔鬼只一个下午就把一曼搞成这个样子,只一个下午就把张医生和她奋斗了几个月的“成果”全部破坏了。
对于她,赵一曼好似一小片园田,曾被践踏得几乎完全荒芜了,她和张医生辛勤地经营,一点点长出了柔细的小草,一点点泛出了喜人的绿色,付出了多少心血,熬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啊!突然一天,野兽闯进了这片园田,在里面肆意践踏、践踏、践踏,小草歪折了,绿色又不见了……该让人多么伤心,该让人怎样憎恨这野兽!
小韩是个不够活泼也不善交际的姑娘。她平时从不问别人的事,也不向别人述说自己的事。连门口儿轮班换来换去的三个看守,她也很少打招呼,她不知他们姓什么、叫什么。“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她总是这么想。
这件让人恼怒的事发生之后,她记得当时是值班的那个看守进来帮助她把一曼抱到了床上。她因此对那看守有了些许的好感,所以就想把火气发到他身上。
有一次又该那个看守值班,小韩端着托盘走过他身旁时停住了脚:
“瞧你们干的好事!好不容易好起来了,又叫你们搞坏了!”
小韩说话没有主语,谁把什么搞得好起来了,好、坏又都指什么而言,全不清楚。但那看守全听得明白。他惭愧地,又是着急地对小韩辩解:
“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干的!我也希望好起来嘛!”
他的“好起来”也没有主语,小韩也懂。
他如果跟小韩来硬的,小韩会跟他当场吵翻!
小韩悄悄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一曼,一曼觉得这是一个有爱国心、起码有正义感的青年。
在以后的接触中,证实了这个判断。
一曼又能够下地活动的时候,开始了对这个看守的工作。
这个看守叫董宪勋。起初,一曼给他讲这讲那,特别是讲到正题儿上,讲抗日的必要性和前途的时候,他不表态但也不反感。经过时间考验,证明他也没有暗中去报告上峰。有时他还给一曼带来些纸、笔之类,供一曼在屋子里写她的抗战小说。只要是董宪勋值班,一曼尽可以放心大胆去写,一旦有什么人来,董宪勋就事先在门外咳嗽两声,或大声同来人搭话,给屋里的一曼一个信号,叫她有所准备,有所警惕。有时董宪勋看到报纸上有关日伪军围剿抗联部队,或日军哪个什么军火仓库被炸、哪一列货车被炸翻之类的消息时,就偷偷把报纸带来送给一曼看,一曼看完,在他下班之前还给他,他下班时悄悄带走。
这是一种难得的默契,是在这个年月、这个场合一种很不容易达到的心照不宣。尤其是他的这种看守警察的职业身份,尤其是在这样一种凶险的环境里。
董宪勋的变化,使一曼看到了设法摆脱敌人羁绊的一个缝隙,看到了可能逃出魔掌的一丝希望,只是看条件、等时机了。
自从董宪勋有了变化,一曼所住的市立医院第6病房2号病室开始有了快活的气息——当董宪勋值班时,一曼、小韩,还有董宪勋,可以在一起无拘无束地交谈,有时甚至会从这个病室传出三个人爽快的笑声。看守与“犯人”,护士与病人,看守、护士与“犯人”兼病人,这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协调起来,而且越变越妙,到后来这三个人简直成了一个心往一处想的小团体了。
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董宪勋得到了一份外面一个抗日地下组织油印的刊物,叫《地火》,上面载有一些抗日消息、政论、诗、小说和敌情资料。他马上送给一曼看。
一曼看到上面刊有1927年日本首相田中义一给日本天皇陛下的奏折,她第一次看到这个材料,她早就听说过有这么个奏折,可是自己的从未见到过,她认为这是日本侵华野心预谋已久的罪证,她用笔把几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