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车轮声……已不再是出逃时魏老伯那挂大车了。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这是开赴刑场的敞篷儿的马拉的囚车。出逃时坐着大车奔向抗日游击区的情景犹如一个梦幻,而今那梦幻已经破灭,可那个梦幻带给她的少有的欢乐和希望,却在她心中永不消失。她听到被一早赶到街上看“犯人”的人群中有孩子被惊吓发出的尖厉的哭声,这哭声是那么撼人心魄!一曼听到这哭声仿佛有钢针猛地刺痛了自己的心,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个不宁的宁儿啊!
宁儿,宁儿,此刻你在哪里?我的苦命的孩子哟!
一幕幕不如意的、不情愿的、痛心的往事啊!
宁儿,这是一曼和丈夫达邦相爱的结晶。
那么多女伴儿都说一曼要和达邦结婚的决定太草率,可是任性的一曼做出的决定是可以更改的吗?已经相爱了,与其每日心思不宁地陷落在相恋的河谷中,不如就搬到一起,也许这样就会了结了一份心思,免得看书看不下去,干别的事情也不能够专注。
23岁的一曼同28岁的达邦在异国草草地举行了婚礼。一曼不会想到,结了婚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不宁,每天繁杂的功课就够操劳的了,还要分心给这个不怎么像家的“家”。这个“家”像一个缆桩拴系着她,再不能像别的单身女生那样自由自在地去红场,去博物馆,去商店,去公园了。当时这种被当做中国革命骨干来培养的留学生,在莫斯科学习期间,发衣服,发鞋袜,甚至看电影、理发、洗澡等,都免费发票,此外还发少量零用钱。结婚以后,一曼和达邦每月大约可以领到15到20个卢布。一曼得计划这点钱怎么个花法,每月还要有一点结余。
结婚以后给一曼带来的最大不宁是怀了孩子,这是她和达邦都没有预先想到的事情。一个怀孕的女人还要上课,还要参加学校组织的训练,还要参加考试,还要操管虽然不很多的家务,加上她本人的原有身体素质不强,许多麻烦就找到头上来了。
当时苏联十月革命成功仅仅11年,经济上还很吃紧,各方面供应都不足。主食上尽力供给中国留学生大米、白面,副食上就差了,菜蔬奇缺,上顿下顿炖土豆,又没有多少油星儿,这对于普通学生已经属于营养跟不上了,而对于一曼这个孕妇,就更觉不足了。人们到处给她掏弄牛奶和鸡蛋,一天天下去,使她感到很不安。
医生说,严寒的莫斯科冷气候对她身体健康的恢复不利,组织上说国内需要大批干部,一曼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找到组织递交了申请回国的报告,这么大的事情啊,她都没同达邦商量就一个人做了主,况且她已经怀孩子怀了四五个月了!
永远也忘不了那条国境线!
火车,铁轨,大风雪……离开苏联时她的身体因怀孩子已经很显了。几个一同回国的同志都扮成被革命的苏联驱逐的华侨自行捆绑起来,被人推到这边来,这样过了国境线。有人劝一曼不必这样,怀着身孕这样做太危险,让她转路乘火车回来。她坚决不干,也让别人给她捆绑起来,她也要当这个“被驱逐的华侨”。
风雪里,越过国境线,徒步走了多少里啊,同志们时不时搀扶着她,上坡,下坎,过结冰的河流……她的脸、脖领子里被雪打着,灌着,冰冷的雪融化了,化成水流到她身上,她隐隐听到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对于她,那是最美的时刻,最动听的音乐!再苦再累她都能顶住,都无所谓,为了革命,也为了孩子啊!
还记得生这孩子有多么艰难。地下联络点儿被破坏了。一曼变得无家可归了。孩子眼看就要落地,却找不到一处能栖身的房子。那条小巷子里的那个老太太听说她要临产,说什么也不租给她房子。“哪里怀孩子哪里去生!”多不近人情啊!可是那是当地的习俗啊,这习俗在老太太脑子里根深蒂固,怪不得她呀!亏得那位大嫂收留了一曼,否则孩子就要生到大街上了。
孩子在娘胎里就开始过上了流离的日子,就没有安宁过,难怪一曼费心思给他取了个“宁儿”的名字呢!
名字虽是“宁儿”,实际上还是不宁的啊!宁儿从婴儿起,一直随母亲过着动荡不安的日子。还没满月,一曼不就用自己的衣服把他裹起来奔去上海了吗?
那时候,一曼怕孩子跟自己受苦遭罪,不得安生,真想把他送人,甚至真想把他遗弃路边,好让好心的人家拣去。那一次,为了甩掉跟她上岸取船票钱的小伙计,为了不暴露地下组织的地点,不是曾把宁儿插了草标,放在地摊上佯装要卖孩子吗?亏得围了那么多人只看不买,若是真有买的,是卖还是不卖呢?舍得卖吗?不卖怎么来圆这个场?若是让人家买走,硬给抱走了,自己怎么去追回来呀?
直到离开莫斯科那天,关于孩子的问题,一曼和达邦还有争议。达邦主张安安静静在苏联把孩子生下来再走; 而一曼是急性子,说走必走,她说:“孩子可以回国生。”两个人还谈到孩子生下来怎么办的问题,一致认为最好是带在身边,但这,又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好放在别人家。达邦主张应该放在一个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