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辰见状,暗松了一口气,只见司马楚之眼底又闪过不甘之色,叹道:“本王虽与刘义隆势不两立,但宋国毕竟气数未尽。当年有个檀道济,现在又出了个裴方明,人算不如天算,本王纵有灭宋之志,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王辰闻言,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难道说只要宋国不灭,司马楚之就无反魏之意?正疑惑间,只听司马楚之又道:“是是非非,本王皆无意多言,只是想问:长安与蜀地尚隔着多远的距离呢?”王辰眉头轻皱,满腹疑云:长安与巴蜀之间隔着汉中与秦州,此乃人尽皆知之事,司马楚之又何必明知故问?
“嗯?汉中?秦州?”
王辰脑海灵光一闪,豁然开朗:汉中为宋土,自不必说;而南秦州正是当年的仇池国,现在是南秦王杨难当的地盘。此二地连接关中与巴蜀,意义非凡,倘若不能打通,司马楚之纵然能夺取巴蜀,也无力与关中相连。但如今宋魏交兵,汉中与南秦皆受牵连,这不正是举兵的天赐良机吗?只可叹赵广的十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这不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吗?
王辰想通此节,不禁头皮发麻:司马楚之将他带到这偏僻之所,为何要如此隐晦地传达这些信息?倘若应对不善,难道他还会杀人灭口不成?王辰的心咯噔一跳,聚精凝神,连忙施礼道:“琅琊王以诚相待,晚辈却以小人之心揣度,还请王爷恕罪!”
“本王素来喜欢聪明人,少侠心思敏锐,何罪之有?”
司马楚之似笑非笑,气氛稍缓,又问道:“本王现在很是好奇,若你居于我位,又该当如何呢?”
王辰闻言,心中叫苦不迭:这摆明了是要他当场表明态度,遂神色一正,心中迅速盘算,暗道:“司马楚之手握军权蛰伏于魏,只待宋魏大战两败俱伤,便可乘势而起自立复晋。崔公想必也是看穿了这一点,方才以退为进授其节钺,一面令他与裴方明正面相抗,一面又令上党王亲镇统万兼顾全局。如今他大军开拔在即,一定怀疑是崔公派我来此调查底细,故而一再出言相激,倘若我再不表现出一点诚意,难保他不会真的下杀手,更会因此连累了崔公。”
王辰想通此节,暗叹一声,正想服软妥协,忽又转念一想,倍感矛盾,暗道:“凉州已乱,宗仇在暗,这司马楚之又有复国之志,倘若再任由魏宋全面开战,岂非又要重蹈当年秦、晋的覆辙?这天下又何时才能太平?”念及此处,王辰倔强心起,打消了原先的思量,不卑不亢道:“王爷之志,晚辈不敢擅论,但晚辈却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
“哦?”司马楚之眉角微扬,问道:“可是汉昭烈帝刘备?”
“不。”王辰摇摇头,凝声道:“是燕成武帝慕容垂!”
“北霸枪!”司马楚之虎躯一震,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攥紧了拳头,久久无言。
慕容垂──前秦时代的风云人物,十六岁便以军功封侯,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用兵如神,下洛阳,败桓温,威震天下,后来出奔前秦,成为“天王”苻坚麾下第一猛将,与“南方战神”谢玄齐名于世。后来苻坚南征大败,唯有慕容垂所领之军毫发无伤,遂趁势而起,复兴燕国,盛极一时,却终究壮志难酬,含恨而逝。
四十多年过去了,世人虽知慕容垂“北霸枪”的威名,但他与他的燕国却早已葬送于参合坡的血红坟场,夫复何存?一份遗憾之色从司马楚之的眼底闪过,但很快又被浓重的厉色所取代,杀气涌动。
王辰暗呼不妙,不待其发作,急忙道:“王爷明鉴!晚辈虽然见识浅薄,却绝非虚与委蛇之辈,适才所说,实乃肺腑之言,绝非为敌之意!晚辈此来长安,既是助战,也为寻人,还望王爷成全!”
“是真是假,先接本王一掌再说!”
司马楚之不由分说,低喝一声,两袖无风自鼓,直接挥掌向王辰当胸拍来。王辰惊愕失色,下意识地运起真气相抗,只听一声闷响,二人拳掌一触即离,司马楚之难以置信地盯着王辰,连退了两步方才止住身形,而王辰却如迎风苍松,浑然不动。
“王爷息怒!晚辈的确无意与您为敌!”王辰连忙单膝下跪,昂首抱拳为礼。
“……”司马楚之怒火稍息,内心却如惊涛骇浪:刚才那一掌看似随意,却已凝聚了他将近六成的功力,没想到王辰仓促应对,还能如此轻易地化解,难道说他四十余年的功力,竟还比不上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倘若王辰当真不利于自己,突施暗手,那他岂非早已着道?
司马楚之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转眼便冷静下来:与其自相残杀,不如诱而用之,大事既然未成,又何必多树强敌?
利害既明,司马楚之压下心中不快,踏前两步,哈哈一笑道:“快快起身!少侠天纵奇才,本王求之不得!适才本王不过一时兴起,不由地也怀念起了年轻时的豪情啊!”
王辰汗颜,暗抹一把冷汗,心想司马楚之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