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弟……”司马瑶英策马向王辰贴近些许,伸出手来,捂在王辰因紧握缰绳而变得僵硬的左手上,柔声道:“你的肩伤……”
王辰转过头来,强颜欢笑道:“已无大碍。”
司马瑶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仇池战事已了,那杨文德虽然远遁,但赵郡公主却被宝龙救回,这也算是一桩善事。”注:司马跃字宝龙
“嗯。”王辰茫然地应了一声,又转回头去,望向前方。
司马瑶英望着王辰的侧颜,道:“宋军完败,再无力进犯,而葭芦与阴平又地处偏远,劳师远征弊大于利,故三五年内当无战事。叔父还上书魏帝,奏请从关中之地迁居万民至秦州,如此或可长治久安。”
“嗯。”王辰再应一声,不自觉地又想起杨文德的鄙陋之言,满怀苦闷,心知司马楚之此刻正停驻在南秦州“整顿民治”,实际上乃是培植势力收买人心,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乘势而起,光复晋国。
司马瑶英仿佛看出王辰心事,暗叹一声,也转过头,不再言语。她无奈地收回右手,尚未握住马缰,便被王辰一把握住。司马瑶英眼底闪过喜色,匆忙再转头望向王辰,再次与王辰对视。
“……”
“……”
二人的脸同时微微一红,从彼此眼中看到的,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瑶英……”
“嗯?”
“和我走。”
“走?走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
“……”司马瑶英默然,任由王辰握住手,许久,期冀道:“辰弟可还记得那个约定?”
“约定”二字传入耳中,王辰脸上柔色浮动,在仇池山巅共赏的艳红朝霞在眼前缓缓升起,又与嶓冢山那绯红的晚霞融成一体,难分彼此。王辰的视线渐渐朦胧,不知不觉间,似又看到战场的血红层层浮现。他心中一怵,喃喃道:“我愿为辰星,长伴瑶月如镜,但求镜中影,弃绝一切仇情。”
司马瑶英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便想要回应,可那“仇情”二字,却如恶鬼纠缠,明明想要驱除,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心猛烈地抽动着,犹豫不决,胯下骏马似有所感,突然嘶鸣一声,撒开四蹄便向前疾奔而去,二人原本紧握的双手被迫分离。
王辰望着司马瑶英越来越远的孤独背影,心中一凉,一抖缰绳也赶了上去。二马一前一后,奔驰在北地的旷野中,而那西下的夕阳,终于散去了最后的一丝光彩。
“瑶英,你这又是何苦?”王辰双腿夹紧马腹,狠扬马鞭,却怎么也追赶不上那仿佛触手可及的暗影,心越来越痛。
“马儿马儿,你怎生如此狠心?”司马瑶英听闻身后的追赶之声,不觉两行清泪已冷若寒冰。她倔强地纵马飞驰,却终究没有再回过头去。
……
日落月升,月降日起,破晓的晨光再次洒遍大地,王辰与司马瑶英默契地避开一份难言的思绪,走走停停,终于在十二日后回到天水。
时间的流逝与空间的距离,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能将战争的阴霾彻底隔绝。二人这一路行来,时不时地谈起儿时的趣事,伤怀之情淡了不少,刚一入天水城,又突然撞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阮姑娘?”
“诗妹?”
王辰与司马瑶英同时一愣,只见一位美貌女子身着素衣,不带首饰,不上粉脂,正香汗淋漓地与一众青壮之士搬运着木材,改建着一座已有三层高的小楼──不是阮诗诗是谁?
“你怎识得阮姑娘?”
“你怎识得诗妹?”
王辰与司马瑶英再一愣,错愕地望向对方,几乎异口同声。阮诗诗望见二人,眼中闪过惊喜,一双美目在王辰身上停留片刻,略作迟疑,便快步来到司马瑶英面前,亲切地牵起她的手,抿嘴低笑不语。
“辰弟,你先去收拾行装!”司马瑶英瞪了王辰一眼,撇下一句话,便拉着阮诗诗向远处走去。
阮诗诗听闻“辰弟”,诧异地看向王辰,来不及说什么,便与他擦肩而过。王辰望着二女远去,一个人呆立原地,不明所以,奇道:“行装?哪里来的行装?”
二女行至僻静无人处,司马瑶英剑眉竖起,凛然道:“诗妹,天水毗邻前线,一旦南秦兵败,此处顿为绝地,你怎能孤身涉险至此?”
阮诗诗微微一笑,说道:“义父亲统大军南下,安有不胜之理?只是苦了百姓们避战不及,流离失所,所以妹妹才来此布粥送衣,散点私财。”
司马瑶英听闻阮诗诗竟然怀财至此,心中更急,道:“你怎可如此糊涂?此地兵荒马乱,倘若再遇到心怀不轨之徒……”话音未落,却听阮诗诗道:“好姐姐,你多虑了!秦州民风淳朴,军民同心,不少人都在无偿帮助妹妹再建一座接天楼哩。”
“什么?你要在天水再开一楼?”司马瑶英不禁大吃一惊,只听阮诗诗浅笑道:“为何不呢?妹妹久居长安,近水楼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