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与熹微的晨光迎面而来,在掀开帐帘的那一刹那,王辰倍感轻松,仿佛已经看到了与司马瑶英携手共赏的景致,只要再踏前一步,他便可以去实现那个迟了一年八个月零五天的约定:“待从南秦归来,辰弟可愿与我在夜空之下,共赏那瑶月星辰?”
朔风依旧凛冽,却冻不住王辰的心;晨光依然熹微,却不及他心中明亮之万一。卢中山小心地凑上前来,不住地探问着帐内之事,王辰也不解释,反而套问出了“司马飞龙”所在的营区,于是径直向后营行去,不再理会司马楚之的帅帐。
途径存放粮草的营区,只见四周甲士林立,戒备森严,王辰点头暗赞,心知司马楚之素以治军严谨著称,也难怪柔然奸细无法直接将粮草付之一炬,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潜入防守较为薄弱的畜区,先将驴耳割去。
王辰摇摇头,心想只要带司马瑶英离开这杀伐之地,此后的是是非非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只想赶快找到那令他朝思暮想之人,不料刚饶过粮区,身后便传来一声娇喝:“站住!”
“?”王辰疑惑地转过身,循声望去,只见一处棚帐外正驻守着一队女兵,其中一名女尉正紧紧地盯着他,一脸戒备之色,喝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王辰微微一愣,闻得一股夹杂着血气的牲畜气味从棚帐处飘来,很快便反应过来:想必那里正是豢养伤驴之所,而他王辰不过是一介外人,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军营“游荡”,怎么看都像是个奸细,想不被误会都难……
王辰念及此节,暗呼大意,只怪自己满心只想着司马瑶英,通行令也已留在了司马楚之的军帐,此时当真是百口莫辩。他无奈地摆摆手,正想着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忽又心生怪异之情:女兵?此地怎么会有女兵?
那女尉见王辰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疑心更甚,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忽而眼睛一亮,惊奇道:“咦?你是柳云飞!”
王辰闻言一凛,没想到他与此人素不相识,竟还会一个照面就被认了出来,正待回应,又忽闻棚帐内传出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柳云飞!”
相同的名字,由不同的人唤出,竟有天差地别之感。王辰身形一晃,顿时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地望着一名娇蛮妩媚的女子从棚帐内走出,那一头洒脱傲然的长辫,是那么的夺目──正是经年未见的上谷公主拓跋钰。
“真的是你!”
拓跋钰心花怒放,快步奔至呆若木鸡的王辰身前,欣喜地牵起他的手,二话不说就向棚内行去,边走边向一众鸾卫下令道:“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二人进棚,又见一员高大威猛的战将正在满头大汗地数着驴子的数量──正是当年摘得驸马桂冠,如今贵为西平公与镇南将军的乙瑰。
“蛮子,你也去外边守着!”拓跋钰瞧见乙瑰数驴的“傻样”,笑颜绽放,依然牵着王辰的手,发施令道。
乙瑰如释重负,一脸苦色瞬间无踪,迈开大步就向棚外走去,行至王辰身旁,停了一停,瓮声道:“你是柳云飞,你的功夫好!”说罢又对着拓跋钰道:“那驴子有……嗯……有三百四十……四十三只!”
拓跋钰白了乙瑰一眼,噗嗤一笑道:“好啦,本宫知道啦!”
乙瑰长吁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便走了出去,丝毫意妻子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亲密。王辰愣愣地望着,舌挢不下,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大汉就是魏帝拓跋焘的乘龙快婿。只听拓跋钰咯咯一笑道:“这蛮子呀,除了一身勇力过人之外,这一根筋的脑袋也很是难得哩!”
王辰回过神来,转头望向拓跋钰,奇道:“公主殿下怎会在此?”
“还叫我公主殿下吗?王──辰──”
拓跋钰故意拉长了声音,王辰吓了一大跳,不由地退了半步,无奈手已被牢牢牵住,只见拓跋钰欺近一步,一脸欢愉之色,又似有冉冉期待,淡淡哀愁。她注视着不知所措的王辰,轻声细语道:“辰郎,你难言的苦衷,其实钰儿都明白的,所以才去嫁那蛮子。可是钰儿与他清清白白,绝无越界之举,只是去了一趟吐谷浑,顺道招募了三千士卒而已。”
拓跋钰脸上浮上一抹绯红,眼底秋波盈盈,哪里还有半点颐指气使之色?又道:“钰儿这一路走来,什么都想通啦!只要能与你远走高飞,什么公主驸马都不!辰郎,上天再次把你送到了钰儿面前,钰儿真的,真的好开心……”
拓跋钰眼底泪光闪动,再靠前半步,几乎贴上了王辰的身体,深情道:“辰郎,你可知道,在这过往的三年七个月零五天,钰儿无时无刻思念着你,只是盼着哪一天能再见到你,能与你一起驰骋草原,一起泛舟大海。你知道么,在吐谷浑有一片好大好大的青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真的美极了,只可惜是那水却是苦的……”
“……”王辰静静聆听着,心中一痛,脸色越来越白,没想到拓跋钰不但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竟深情至此。熟悉的幽香飘来,令他再次回想起那西亭,那晚风,那水中之月。他的心咚咚直跳,只见拓跋钰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