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竹熄灭了租来的陶炉,从炉上取下煎药的砂罐,将那年菁神医配的药汁倒进碗里。
端起瓷碗走到窗边,他来到这翠青城已经有几天了,第一日告别神医后他便去当了身上不知哪里来的几块碎金,在客栈包了间厢房租了些许生活物品,就打算在城中暂住些许时日了。
灌下碗中冷却差不多的药汤,他眉间略有些愁绪,身上的银钱已经不多了,若是在没有什么经济来源,恐怕不出十日他就要流落街头了。
“小二,来三个麦饼,一刀酥肉,一盅杏花酒!”在本就没什么人的客栈中捡了个更加冷清的角落坐下,要了点菜肴,压低了斗笠思考着如何获得个较为稳定的经济来源。
“客官,您的菜来了,慢用!”发呆的时候时间似乎会变的很快,菜肴已经上桌,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刚刚抽出筷子挑起一条炸的焦黄的酥肉,还没来得及入口品尝,十数个红色的身影气势汹汹的涌入了大堂中。
“你们管事的是哪个?”一众红衣人中看上去是领袖的人压到跑堂小二跟前,用鼻孔瞪着小二的脑门,声音洪亮。
小二吓得手上托盘都掌不住,托着的面碗酒壶叮铃哐啷散落一地。
大堂中其零零散散坐着的二十来个客人脸色非常难看,其中一着蓝白短打的男人拍案而起,腰间长刀仓啷一声出鞘映出一缕银光。
把刀拍在桌上,男人冲一众红衣人高声道:“我乃是三刀门四炉供奉,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莫要打扰我们吃饭!”
而他身侧一彪形大汉沉默不语的拎起自己的柳叶宽刀走到一众红衣跟前。
“哈哈,如此刚猛,不愧是我兰陵男儿呃——”一众酒客正哈哈大笑,却忽然像是给人堵住了口鼻,硬生生把后话憋了回去。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刚猛”的“兰陵男儿”走到跟前,竟深深地折下腰来,将手中宽刀递出,对着红衣人胆战心惊的开口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上有苍髯老父下有黄口小儿,还望诸位大人放小的一马!”
红衣人的领袖看了眼那大汉,满脸的不屑,挥了挥手示意一众红衣放他离开。
“你这软蛋!败类!没种的烂瓜!”
“我丢雷搂谋!雷狗塞破该!”
大汉正在对着红衣人千恩万谢,忽然听到骂声,回头啐了一口,喝骂道:“一帮蠢货,红袍军可是你们得罪的了的!”
说完回身又冲所谓的红袍军拜了拜,夺门而出。
大堂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剩下叶青竹咀嚼酥肉产生的酥脆的声音。
那自称是三刀门四炉供奉的男人细细一看,这一种不速之客皆是白裳红袍,头戴款沿铁盔,刚戴上的一张黑铁鬼面泛着森然寒光。
可不正是那个坊间传说大凉强悍的特务机构嘛!
先前这帮人没有带上恶鬼面具他还没认出来,现在脸色就像是给人爆了某处一样难看。
红袍军的首领接过最靠近门的那个同僚递来的丈八蛇矛,向堂中用餐的地方走去。
“那个,我瞎我了狗眼,我该死,别我......”刚刚硬气的几人见那梦魇般的一袭血色长衣缓缓逼近,语无伦次的求饶。
那红衣之人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收回目光,径直向着依然在吃吃喝喝的叶青竹走去。
“你这人到挺有意思,不怕我们?”红衣人大马金刀坐在叶青竹对面的小凳上,摘下铁面掰了半个麦饼塞进嘴里。
叶青竹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吃的更快了。
红衣人也不觉得尴尬,伸出手向桌上的酒盅抓去。
一只缠裹着绷带的苍白的手先他一步握住了那只不大的酒盅,捧到脸前一饮而尽。
“你这样,真是有点不给面子啊。”见叶青竹吃饱喝足便要起身离开,红衣人腰刀起身挡在他面前。
叶青竹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盯着红衣人的眼睛,一时间,狭小的角落中剑拔弩张。
红衣人心中发怵,他这么些年来当上了红袍军的小头目,也是破了不少案杀了不少人的,可他纵然是见过也杀过无数丧心病狂的敌人,也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被它注视着就好像是凝望着深不可测的汪洋大海,注视着险峰绝壁的高山,亦或者,像是一柄利刃藏于鞘中不发,但却用缕缕寒芒彰显着它的不凡。
下意识握住了刀柄,门口一众红袍军见此处二人对峙,纷纷拎起蛇矛压上前来。
红衣人一狠心,又上前一步反手抽刀出鞘。
他不是傻子,傻子是得不到如此要职的,但他为什么要去挑衅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因为他穿着这一身红袍,他就代表了大凉的脸面和尊严!纵算是丢了性命也绝不可输了气势!
叶青竹心中也略有些发虚,若是可以动用真气,那这区区十数人他自是不惧,但现今他重伤未愈,也无兵刃在身,面对着一众铁甲长枪一时也是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