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西方缓缓隐没的金红色赤霞与东边地平线上蔓延的黑暗对比鲜明。
白孤鸿与叶青竹坐在马车厢中,前方拉车的马儿带着印刻白骨雕文的铁面,路人见状纷纷闪避到路旁。
马车夫正跟另一半坐着的护卫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
车厢内,冬日罕见的暖风柔和地撩起锦帘,金色的残阳落在白孤鸿肩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位年轻的白骨门掌门人异常喜爱羽毛,就连他白袍的领口都插着同样洁白的绒羽。
叶青竹恍惚间见到一丝阳光略过眼前少年的刘海洒在他额头上,似乎有些眼熟。
但细细想了想,现有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个少年人的声音,也就不再多虑。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马车拐进一条巷子停下,车夫和侍卫下车将锦帘掀开,迎车中二人出来。
“叶前辈,就是这里了。”白孤鸿率先跳下马车来,转身想要扶着叶青竹下车。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叶青竹撑着竹棍下来地上,看了看这巷头大院的朱门,门上横匾苍劲有力的“門骨白”三字让他有种不知由来的亲切感。
刚踏进大门,一个白沙蒙面的府兵跌跌撞撞的冲到门前,正正撞在叶青竹胸口。
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那侍卫弓下腰来,手中闪过一道寒光。
那府兵脚踏虚步,手拎一把形状诡异的短匕,沉声道:“什么人!”声音清脆,分不清男女。
“阿林,不得无礼!这可是贵客!”白孤鸿听到响动,打乱了他的沉思,抬眼就看到自家府兵正在摆出攻击姿势,赶忙喝止。
方才白孤鸿跟在叶青竹身后被遮挡住,又因为思考要怎么与父亲解释而出神,走的比较缓慢,而那府兵跌跌撞撞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故而没有注意到白孤鸿。
“掌门洪福齐天!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得罪了贵客,罪该万死!”府兵吓了一跳,赶忙将匕首丢在一旁,跪下冲二人叩首道歉。
“看你急急慌慌的,是有什么要事吗?”白孤鸿有点心焉的问到。
“回掌门,师公醒了!”府兵听白孤鸿讯问,战战兢兢答到。
“什么!父亲醒了!哈哈哈,太好了!”白孤鸿喜不自胜,不再理会那府兵,领着叶青竹向后府厢房去了。
“还请前辈在此处稍等,晚辈先向父亲说几声!”白孤鸿请叶青竹在门外等候,推开雕门绕过屏风来到了榻前。
“父亲!您先别动,感觉怎么样?”见儿子进来,病榻上虚弱的男人就要起身,白孤鸿赶忙拦住。
“儿啊,为父对不住你,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了你,咳呃,咳咳咳,不过为父在外边还有几分人情,我白掠影一生未求过他人,现今拉下脸皮来应该能请些人来相助,你让人备,咳啊,备车,扶我起来,咳咳,我要去那几个门派拜访……”男人断断续续的讲着,白孤鸿快步走到男人身旁坐下,抚慰道:“安啦,孩儿今日在竹影楼吃饭,遇上了个实力高强的前辈,前辈已经答应来咱们这里做供奉了!”
“前辈?好,好啊,我儿有出息了!那前辈姓甚名谁啊?”白掠影老怀大慰,追问道。
“那前辈名唤叶青竹——”白孤鸿话音未落,听闻这个名字,白掠影剧烈的咳嗽起来。
“叶,叶青竹!?你是说,咳咳咳,他,他叫叶青竹!?”白掠影死死盯着白孤鸿的眼睛,像一头受伤濒死的猛兽。
“是,是的,这叶青竹有什么问题吗?要不孩儿找人……”白孤鸿从未见过父亲这般神情,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说完,比了个手刀一挥。
“哈哈哈哈哈,呃咳咳,好,好啊,太好了!叶老兄果然是讲义气!还没有忘了我这把子老骨头啊!”白掠影猛的大笑,随即一把扣住白孤鸿的手腕,声色神情异常严肃:“孤鸿我儿,记住,叶青竹在我门一日,我门便一日无忧!他在我门十日,我门便十日无忧!他若是将一身功夫中随便一点传了给我门中人,我门便永世无忧!咳哈哈!”
“那叶青竹叶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担得上父亲您如此……”刚想再多问几句,却看到病榻上,自己最最敬爱的男人已经沉沉睡去,也不忍叨扰,只是为他掖好被子,缓步离去。
叶青竹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一扇单薄的漆雕木门与绢布画屏可无法阻挡他的耳力。
‘果然是旧识,还好没有唐突跟进,否则一问三不知恐怕会使得这房中二人心生怀疑。’
白孤鸿出来厢房,轻轻把门闭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次父亲睡去似乎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而不像是先前那样痛苦的抿着嘴。
“叶前辈随我来取您的令牌与本季供奉。”白孤鸿虽不知为何,但父亲对其如此看重,自然也对这叶前辈更加恭敬。
“白掌门,在下可否看看我那老友?”叶青竹试探道。
果然!这叶前辈应是父亲旧友,且曾经在江湖中应当也是一代英豪,来他白骨门恐怕也是与父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