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就像是火山爆发,山洪决堤。
自由,更如同飞鸟出笼,百兽归林。
却是没有想象中暴烈的曲调,反而彻底的清静了下来,一缕人声,不,人是不可能发出这么自然美妙的声音的,只有传说中的仙神才有可能。
这声音一响,就像是整首曲子有了灵魂。
那声音清澈悠远,像是天边云端缥缈的吟唱。
那声音深邃低沉,更似神宫殿中神秘的经文。
没有性别、年龄、音调等等分别,但确是人间至美至纯的声音。
合着空灵的琴声,一种逍遥自在天地间,笑看红尘众生事的潇洒意味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仿佛什么都乎了,过去,现在,未来,人间,天上,红尘,世外,生死,黑白,善恶,苦乐,一切都好像随着悠悠琴音离他而去。
一种玄妙的状态。
饮下一口酒,叶青竹缓缓睁开眼睛。
意犹未尽。
——随着琴曲渐渐结束,那种神奇的状态也渐渐消失,只留下一丝丝若有若无的体悟。
叶青竹离开房间,扯了扯门口的侍者:“方才那曲子,是何人弹奏的?”
侍者摇头表示不知道,说那奏乐之人是方才才来到他们归雁楼,没有表明身份,只是说想讨些酒钱。
给那侍者一指碎银,摆摆手示意他离去。
下到一楼,叶青竹就看到了那他要找的人。
一种神奇的直觉。
那人一身单薄的黑边白袍拖在脚边,胸前露出淡蓝色的里衣,腰间玉带右侧悬着一枚阴阳玉扣,头戴银镶玉冠,配一柄纤长的宝剑,不似凡人。
皮肤比冬雪春梨还要纯白,嘴唇则像是粉红色的琉璃,眉毛和长发却是漆黑如墨,两眼更是剔透的冰蓝色,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世间怎会有这么人?
但他确实存在,就这么安静的立在门前。
原本风雅的归雁楼,在他的衬托下,就像是一座庸俗不堪的底层酒馆,那些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则如同蓬头垢面满口粗鄙之语的乞丐酒鬼一般。
“这,是什么曲子?”叶青竹问。
“忘机。”那人答。
没有张嘴,声音却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忘机,忘机。”叶青竹喃喃,细细品味。
忘机乃是道家词汇,指忘却机巧之心,引申为意尘世功名利禄,淡泊宁静,忘却世俗与世无争。
正与他先前的状态一致。
“好名字。”叶青竹浑身气质又一次飘忽起来,气随意动,境界竟然又是提升了一些。
“我也这么觉得。”
“你是谁?”
“一个笔者罢了。”
“笔者?”
“是的,就是个写书的。”
“你这样的人,在江湖上不应该籍籍无名。”
“名?于你我何用?”
“哈哈,有道理。”叶青竹大笑着赞同道:“你这曲子很好,我应该报答,你想要什么?”
“我?我不想要什么。”那人答。
“真的什么都不想要?”
“不论是什么,我要来又有何用?”那人反问。
“好吧。”
“若是你非要报答,倒不如将你的故事告诉我,好叫我写成书卖,赚些酒钱。”
“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叶青竹笑容一下变得有些苦涩。
“没关系,缘分到了你自然会想起,我也自然会来找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那人的声音刚刚落下,身影就缥缈虚幻起来。
叶青竹只觉眼前一晕,再定睛看去,那人已没了身影。
连忙追出去,现在正值晌午,街上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小贩有一声没一句的叫卖着,哪还有什么那“笔者”的踪迹!
回头想问一直站在门前迎客的长衫少年,却见他面容呆滞,嘴长得老大,手僵硬地指着天边,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
“怎么回事,那白衣人呢?”
“神,神仙啊!”长衫少年终于把喉咙里的话吐了出来。
“神仙?”
“是啊!呃,客官您什么时候出来了?”长衫少年下意识答到,看到叶青竹却发出疑问。
叶青竹不解,他已站在这里与那白衣“笔者”问话约有一刻钟,这少年竟然没看到自己?
“就是那人,弹完琴,大笑着就变成了好多白鸟飞散,又在空中结成一体化为一只仙鹤……”
长衫少年语无伦次。
叶青竹一愣,莫非自己先前是在做梦?却猛然发觉怀中好像变重了半分又好像没有,伸手一探,果然多出来一卷纸条,打开来看,上面写着:
“待到緣聚之時,吾二人自會再見,勿念。”
署名:“蘭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