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南芸。
血绢剑的名声已经响彻方圆万里。
周遭地方豪强人人自危,听到点关于他的风吹草动就想要卷铺盖跑路。
三人路上不引人瞩目,也走走停停装作游山玩水,终于是到了南芸。
说起来,血绢剑这名头虽然有些俗套拗口,但是却是江湖中人都默认的。
最开始他刚刚出现,江湖上好事者都密切着他。从各种“目击者”口中总结到了许多许多或自圆其说或自相矛盾的说辞,起的外也是极多,不过最后人们都默认了这一个——如果你也在剑外面包裹白绢,每次杀人后都把用死者的鲜血浸染长绢收藏起来,你也会有这么一个名的。
不过他从不滥杀,也不对目标之外的人出手。
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而杀人,没人知道他从何处而来,也没人知道他杀的人都有什么联系,更没人知道他的用的剑法究竟叫什么。
三人行至上次那位“贺闻风”被杀的原野苦寻数日无果,时值深夜又逢暴雪封山,不得不找到就近一家客栈熬过今晚。
不过刚找人置好马车进门,就看到两个大汉赤裸上身打成一团。
周围人不多,也就十来个,有五六人衣着统一腰佩刀剑,显然是一支商队或镖队前来躲雨顺带吃酒,还有几位不知来头的人零零散散坐在一旁,有三人沉默不语,其他人都在叫好。
叶白傲然三人坐在另外沉默的三人中间一张空桌子上,要了几道酒菜,边吃边观察四周。
中央两人又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哈哈大笑着坐在那支队伍的桌子边穿上统一的衣服。
叫好的众人兴致未消,开始不约而同地打量起刚进来的三人。
其中两人都是豪门公子装扮,一人一袭青袍,外套鹤羽竹纹大氅,腰佩一柄细长的竹鞘银剑和一枚琼瑶环佩,头戴青竹含玉冠,脚踏青纹黑皮靴,云袜扎至膝下洁白似雪,面色清白似堆琼,齿如银豆唇如点朱,嘴边山羊胡平添一丝稳重,看上去年约二十,俊逸非凡,气质清寒如同天上仙君不食人间烟火。
一人红袍裹身,腰佩金底镶玉赤银剑,带悬绣龙紫金容臭,头戴雕龙鎏金紫青冠,脚踏龙纹虎头靴,面如冠玉鼻挺口阔,剑眉高挑虎目生威,唇上仅些许青须,似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猛将,浑身气质却风流潇洒不似军旅,反倒是和一般富家公子无二。
剩下一人腰挂鎏金兽首剑,一身皂色劲装,脚踏金边方头靴,一件金丝边青白披风,虽是侍卫打扮却贵气十足。
众人也不敢盯着着明显来头很大的三人看,却不料那红衣公子哥大袖一挥,哈哈笑道:“看你们之前打的欢实,本公子正喜欢这个,你们再来打一场,打得好重重有赏!”
傲然长天世家出身,这一开口就塑造出一个初涉江湖没见过世面的喜欢武功的公子哥形象。
叶清承眉头微皱,清咳两声:“众位不必在意,我二人自兰陵而来,这位敖常天自幼好武,方才进门见二位武艺非凡,不由心痒想要再多见见世面,如果想也可再比试一二,就当是以武会友。”叶清承好奇中透着一丝尴尬,却又教养极佳顾及颜面的少年老成形象也同样成了这客栈中人的第一印象。
没人注意到二人嘴角微微笑意。
“好啊,本公子也喜欢这个,你们也来打,打的漂亮我也有赏!”门口又进来了个公子哥,身后还了十来个侍卫家奴,还有两位侍女打伞。
虽说穿金戴银,同样华冠丽服,还带了许多下人,不过不论是气质还是形象都比不上先前近来的二位,他脚底金靴和白袜还沾染了些许泥点和草叶,看上去有些狼狈和故作姿态。
就像是真正潇洒风流的玉骨金髓和不知何处的冒出来的地方土豪一般云泥之别。
没人注意到傲然长天飞扬的大袖和掌上多出的赤银剑,也没人注意到叶清承眼中猛然出现的寒光和手中一闪而出的玉骨折扇。
他们侧座的一个沉默的男人除外。
那个男人一身行商打扮,扁担撂在座位一旁,两个空箩筐随意地摔在地上。
没人注意到他缠着扁担的白布是较为昂贵的绢布,也没人注意到他的扁担比别人都短都扁,甚至可以说是薄——毕竟这一到下雨天,方圆十里的野地荒路边唯一的客栈里什么人都有嘛。
只不过没人猜到江湖上凶名赫赫的杀手就在此中。
不过,有没有注意和猜没猜到都不了。
白绢飘飘,剑光凛凛。
背景细密的大雨声中突暴一声惊雷,似乎还召来了狂风,吹开了客栈的窗。
原本有些昏暗的灯火被吹得翻到一边仅剩豆大,不过不用担心黑暗,闪电已经照亮了这里。
不过,似乎闪电也并没有那一抹剑光快,那一抹剑光闪亮。
似乎狂风也没有那一道剑风冷,那一道剑风透骨。
刹那似乎被无限拉长,人的瞳孔中都凝固了那一抹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