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心中疑惑,有眼尖的村民看见她回来了,自动给她让开一条道。
她敏锐地发现,这些人眼中有羡慕,有幸灾乐祸……只不过她没空去细细观察,注意力就被一阵妇人的低泣声拉了过去。
是娘亲!
红雪心下一凛,忙推开堵在门口的人进屋。
屋里,周氏正握着一张纸,掩面哭泣,四个孩子围在周氏身边默默地垂泪,江老太很有气势地插腰站在周氏面前道:“你也看见了,这可是在安亲笔所写,还不让几个丫头收拾一下……”
“让我们收拾一下去哪儿啊?”红雪不等江老太把话说完,冷笑着接口。
“哎哟,雪丫头回来了啊。”江老太转头,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道:“正好,快来劝劝你娘吧,你爹来信了,说要接你们姐妹几个到庆州府去当千金小姐呢,可是你这死脑筋的娘硬是不同意,这不是耽搁你们姐妹的大好前程吗?”
“庆州府?”红雪轻声重复了一句,也不看江老太,把目光转向周氏,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她比较相信自家娘亲的话。
“唉,还能有什么事?”林氏语带羡慕地说:“你爹,我那三叔现在可是庆州府知府老爷的乘龙快婿,现在打算把你们姐妹也接去享福,将来也能找上个好人家不是。”
“那我娘呢?”红雪这次没计较林氏的多嘴,只冷冷地问道。
“她当然是要下堂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算给知府老爷家小姐当丫鬟也是不够格的。”林氏幸灾乐祸地说。再美貌,再认字又怎么样?还不是逃不过被男人休弃的下场。
这一瞬,林氏觉得自己看周氏也顺眼多了,甚至还带了几分同情,谁她多良善!
“就接我们几个孩子?那我娘怎么办?”红雪看了自家娘亲那耸动的双肩,似乎是随口一问。
“哪里啊,雪丫头,你可不兴把你爹想得那么坏。”林氏看了江老太一眼,拉过红雪道:“你不知道你爹有多好心,怕把你们接走了,你娘没了依靠,特地留下阿毛给她防老……”
“哼,他真的很好心啊!”红雪手腕一翻,挣开林氏的手,冷眼看着江家几个婆娘道:“只要女儿不要儿子,让儿子给前妻防老,我娘是不是该为他的这种好心,感激涕零!”
“那是自然,都说养儿防老,你们几个丫头迟早都是别人家的人,有阿毛在,你娘的后半生才有了依靠。”林氏与江老太对视一眼,劝道:“这么好的事,你还不好好劝劝你娘!”
“是好事。”红雪一本正经地点头,目光转向江老太道:“那么您呢,您的儿子有没有说要接您去当老太太享福呢?”
“那是自然。”江老太听到这里,兴许是太兴奋了,居然没注意红雪连称呼都不用了,而直接用上了“您儿子”。
她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一脸骄傲地说:“是知府大老爷亲口同意让我和他爹一起去的,你们快收拾收拾,后天跟我们一块儿启程,庆州可是大地方,到了那儿少说话,免得被人家笑话不知礼数。”
红雪闻言,也不看江老太,径自走到自家娘亲身边,将低着头的她扶起来,拉下她蒙在脸上的手,坚定地道:“娘,不过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你何必为他伤心。”
此话一出,江老太先炸毛了,在她看来,现在的老三是出息了,自己怎么容许别人在背后说他坏话,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那就更不行了。
她怒道:“雪丫头,那可是你爹,你这么说他,就不怕遭雷劈吗?”
“哼!”红雪一双冰冷的眸子转向江老太,竟生生地让她打了个哆嗦,她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一向软弱可欺的孙女会有这样的气势。
可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你哼什么?你刚才的言辞,不是对你爹大大的不孝吗?他一心想着你们这几个孩子,连那个不要的女人都安排好了,怎么叫无情无义?”
“江老太,您太高看您儿子了,还是被即将到来的富贵迷了眼?”红雪沉着脸说道:“您儿子这也叫有情有义的话,这世上就没有薄情之人了。”
不等江老太开口,她又道:“您说他记挂着我们几个子女,那为何他三年来音讯全无?您说他为我娘安排妥当,又怎么知这不是这是她新夫人的意思?女孩子可以当联姻工具,男孩只会分家产。”
“更何况,他成了别人相公之时,跟我娘还是夫妻关系,这样为了富贵,停妻再娶的男人不是无情无义又是什么?”
“如果我娘有心的话,甚至可以去府衙告他一状,停妻再娶,现在又无故休妻可是重罪,即使他是府台大人的女婿,也不一定吃罪得起。”红雪这两天已人周氏口中了解了不少大齐的律法,因而说得有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