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夫人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心情面对魔娘,自从她知道魔娘入狱都是小小做的手脚之后,那些硬气的话,她是说不出口了。
她看上去却没有变化,都不像是死过一次的人,依旧是礼数周到的和她寒暄,像个懂事的小辈。
曲夫人到了这个岁数,也不像早些年尖锐了,语气称得上是温和。
不过魔娘知道,这是曲夫人做人的基本,她无疑是大气的,就算是不想让她和曲洛有什么,也不会让她太难看。
“这位是?”曲夫人把目光落在了井柏然的身上。
魔娘笑道:“朋友。”
曲夫人眉头皱了皱,想着要是她的爱子知道了有这么一个朋友存在,指不定会折腾出什么事来。
曲夫人哪里清楚,这些个天小厮帮曲洛瞒了多少事,这其中一条就是魔娘身边多了个井柏然。
她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以前总想着曲家不会允许一个坐过牢,开过青楼的女子进门。
可真正到了这一步,眼瞅着魔娘要和别人好上了,她就怕洛儿会真的彻底魔障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就此顺了洛儿的心意,只是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主意。
更何况,魔娘入狱是被小小害的,她实在是担心她不会对洛儿实心实意。
可如今……
曲夫人按了按自己的头,她是害怕了,害怕洛儿再变回那一段不生不死的日子……
“魔丫头。”曲夫人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怨我,这么多年了,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洛儿和你在一起,可你要知道,对不起你的人是小小,是我,是周遭的这些人。不是他,你要是……”
魔娘知道现在曲夫人服软,服的不是她,而是曲洛。
如果不是曲洛坚持。
她在她面前照样什么都不是。
但既然老人家给了她面子,她就不能不识抬举。
魔娘的教养如此,体谅别人也就等于是放过自己:“曲夫人多虑了,你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理解,我祖父常说做长辈的不容易。我自小是个没娘的,又进过牢狱,普通人家都不会要我,更何况是曲家这么大的家族。不过……”说到这里,魔娘顿了顿:“我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来了。”
曲夫人一震,看着那双清澈平静的眸,陷入了沉思。
魔娘把该说的话说完,见曲洛迟迟没有出现,到走的时候,也走的干脆。
曲夫人是有心想留她,可实在是找不到借口留,要说对不起,是他们曲家对不起这个丫头,又怎么好意思再强留人……
魔娘和井柏然从曲家出来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雪,连绵不绝的凄美。
俩个丫鬟正在门外候着,像是在等人,声音浅浅的议论着:“少爷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估计是和木将军去了新开的醉香楼,前段时间不还说,那的姑娘比其他地方的娇艳么……”
魔娘闻言,攥着的手也松开了。
虽然不想接受这样的结局。
但是也不能不承认。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回程的时候,井柏然又多花了三倍的银子,那个赶脚的才咬咬牙,快马加鞭的把他们送到村口。
剩下的那一段路,走回去要比绕路赶车方便,赶脚的马夫着急回家过年,就把他们放在了小路上。
下马车的时候,魔娘的手都是冰的。
井柏然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这次决定回去,已经费尽了魔娘的所有力气,再让她掏空了心思去对一个人,也已经不可能了……
山里的雪下的很大,树木和树木之间腾起了一层薄薄的夜雾。
井柏然是没有想过,会在自家门前,看到那个呼风唤雨的京城大少。
他像是在外面站了很久的样子,头发上和睫毛上都沾了雪,看着他和低着头的魔娘,一张俊脸阴沉的可怕。
也不怪曲洛会阴沉。
他是个路痴,一出京城就乱了方向。
好不容易到了曾经调查出来的村子,却不知道他们是住在哪一家。
胃疼的几乎都要空了,只能抛下一身骄傲去问人。
他出来的匆忙,连银子都没有带在身上。
这村子里的孩子大人都用一副外来者的目光看着他,指来指去的就是不肯说实话。
生怕第一次,他像个傻子一样,在不大的山沟沟里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