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野看见朱美的状态,心中瞬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低头看了一眼朱美的手机,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王明海说这种话就不怕闪着舌头?”
朱美此刻出奇地冷静:“也许王明海并不知道实情,他只是要维护他的学生。”
鲁野道:“在古代,学生犯错,老师是要连坐的。”
朱美转头看她,神色认真:“这不是古代,这是全世界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的时代。”
鲁野一把抢过朱美的手机:“你别看了。”
朱美抬起眼皮:“把手机还给我,我发一条微博。”
鲁野警惕:“你要发什么?”
朱美勾着唇:“鲁野,你去把你录的那段音频发给我。”
鲁野道:“你……”
朱美:“我要给主办方打电话,继续举报。”
“还有,你去把席殊的监控调出来,找着朱嘉琛那天来找我的画面,截下来,给我。”
鲁野叹了口气,道:“好,但是你要想清楚,这些证据都还不充分。”
“而且,现在没有人支持你,你恐怕……只能招来骂声……”
朱美轻轻一笑:“给那些有智商的人看已经足够,就算我被人骂死,我也要把朱厉给拉下来。”
“两败俱伤谁不会?”
说完,朱美掀起唇角,
“还有,准备起诉朱厉。”
鲁野道:“美美,我们的证据不充足,法院可能会驳回我们的申请,而且有没有律师肯接受我们的委托都还不一定。”
朱美扬头:“鲁野,我们还没有尝试过,就不要下定论,这句话我记得好像还是你说的。”
鲁野神情一滞,最终像是被打败了似的:“好。”
接下来,鲁野替朱美查监控,截音频,甚至利用她的关系网去找专家做音频鉴定,鉴定这条音频不是人工合成的。
鲁野那边忙得不可开交,朱美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编辑着微博。
鲁野和她说过,这件事情把背景全都说清楚会比较好,也更能让人理解,比如为什么朱美会画出这么一幅《母亲》,图上的母亲为什么会是她生命里的光芒。
画家靠的全是情感的爆发与冲击,若是没有亲身经历,是绝对不可能描摹出那么强烈又对比鲜明的感情的。
而朱厉他从小在锦绣丛里头长大,衣食无忧,父母皆在,家庭结构健康,还有个疼他宠他的姐姐,没受过苦受过难,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绝望的感情?
只要朱美把这段话发出去,有心人就能明白。
可这涉及到家庭隐私,还涉及到朱美最不忍去回忆触碰的事情,朱美的手在屏幕上来回摩挲着,半晌不动弹。
鲁野把东西都准备好,通过邮箱给她发了过去。
朱美被手机提示音惊醒,她猛地一惊,抬头正好对上鲁野担忧的目光。
鲁野道:“美美,我把东西都给你发过去了,看见了没?”
朱美道:“看见了。”
简短对话发生完,忽有一股沉甸甸的气流猛地从房顶上面压了下来。繁冗拥堵,沉积在心,鲁野和朱美默契地都没再说话。
那股气流阴魂不散,自从成绩公布的那天就一直存在,缓缓淤积直到今天终于突破临界值,如山体滑坡泥石流那样土崩瓦解,彻底现形。
鲁野觉得压抑,她站起来,喘了口气,道:“美美,先去吃午饭吧。”
朱美的脖子有些僵,她愣了半天,才道:“鲁野,你帮我把饭买回来吧,我看着我右手的绷带好像可以拆了。”
其实朱美的绷带很早就可以拆了,她一直没动作,鲁野也不忍心说。
而朱美也总下意识觉得这条绷带像个遮羞布一样,若是绷带还在,她反倒能安心一些,可绷带拆了,就证明她已经彻底好了,可是外伤好了,她的右手却永远也恢复不了了。
这就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她她的右手已经再也不能用了。
现在她的左手虽不如右手灵巧,可现在已经训练得进行日常生活基本没有问题了,就连画画也已经能画得差不多,只是控制力还需再锻炼锻炼。可就算这样,也没法掩盖她的右手被朱嘉琛给毁掉的事实。
鲁野一怔,她有点不忍心去看朱美,只道:“我去买饭。”
鲁野走后,偌大个一楼大厅只有朱美一人。
顾衡似乎从早上就一直没下来,她没看见顾衡人,不过这种时候,她与顾衡还冷战着,她更是不会去主动往顾衡那凑去。
朱美举起自己的右手,越过头顶,绷带很干净,手腕那里的绷带末端还被鲁野花心思打了个蝴蝶结。
朱美轻笑一声,轻轻将它解开。
绷带一圈一圈被撤离,而朱美的手则一点一点暴露在空气之中。
那是一只极度丑陋的手。
五根手指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并拢在一起,指节粗笨,手背上横亘着大大小小的深肉色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