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汪桢下定决心,手摁在了拨号盘上,眼看着就要拨出去。
而朱美先他一步,嗓子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功能,发出了声:“汪桢!”
汪桢手骤然一松,他猛地转身,身周环绕的冰冷气息倏然不见,一张平淡看不出喜怒的脸就那么变得鲜活生动起来,他勾唇浅笑:“回来了?”
朱美看汪桢的笑容看得一怔,嘴和大脑仿佛断了扣,她听见自己说道:“你不是还在老宅跟你的家族聚餐?”
这四个人里头,最有出息的就是汪如卿,她对自己足够狠,年轻的时候参了军,因为对自己足够狠,又相当有魄力,再加上自己家里本就有些军方背景,这些年,已经在辽阳军区内达司令一职,是这么久以来唯一一名女司令,相当有分量。
而汪如海,没有什么赚大钱的追求,一心扎在学术上,这些年忙着办实验室,评院士,忙得不可开交。而汪如芝,作为家中四子最小的一个,虽是娇生惯养,但也没有什么娇气,竟走了仕途,她的性格跟汪如卿一样,狠起来敌我不分,手腕狠辣果决,这么多年来,竟是一点家里的关系都没借助,全靠自己一点一点升上现在这么个市长的位子。
这么看来,汪氏一家商政军文全齐了。
而就这么一个家庭聚会,旁系想来巴结的肯定不少,而汪桢,作为汪家最“有出息”的孙辈,自然饱受关注,然而汪桢一张脸在刚坐到饭桌前面的时候就板了起来。
汪老太爷在前几年已经驾鹤西去,真亏得这么一大家子还能聚起来。
汪桢越在桌上坐着,看着身边一张张虚伪巴结的脸孔,愈加烦躁,最后索性同长辈道了声别,便直接开车来了朱美这。
等见到人,他心中那股子莫名燃烧起来的无名火才彻底熄灭,整个人身周散发出的那股子凛冽杀气,也消失不见了。
汪桢道:“想我了吗?”
里面的多多像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大爪子开始疯狂挠门,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好像里头有人在拿刀追着它砍一样。
今天朱美走得着急,又顾念着阳台可能稍微冷一些,虽然有狗窝,但朱美着实担心这条傻狗不知道进窝呆着,也就没把它关阳台去。
现在门外朱美和汪桢齐齐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动静,相视一笑。
汪桢那句问话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不在意,微微错开身子让朱美过去,他不在意,毕竟现在人都在跟前了,一时半会的一两句答案他也不急。
朱美不慌不忙地走到前面,拉开手包找钥匙,拧开门,铁门发出吱呀的一声,朱美迈步进去,汪桢紧随其后。
汪桢来朱美家里来了大约有四五次的样子,可每一次来,这个不到百平的房间,总能给他新的视觉感受。
就在朱美将灯开关摁开的那一瞬间,原本黑洞洞的屋子里瞬间就像是点亮的一个小火苗,随后那火苗愈变愈大,眨眼间便燃上了整间屋子,同时,那火苗也燃上了汪桢的眼。
屋内温暖的空气驱散了寒气,厨房里传来些肉香,总算给这个小屋子里添了些家的味道。汪桢轻轻地笑笑,朱美这个小屋子的面积或许都比不上某些有钱人家的一间卫生间的大小,可汪桢来过一次就像上了瘾一样,平时闲下来,这个温暖的小屋子的全貌就总是见缝插针地钻入他脑海。
他太希望有一个这样的人,这样的屋子了。
多多也不认生,他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先是绕着汪桢耸着大黑鼻头闻了闻味,最终好像是确定了此人没有威胁之后,便绕着汪桢的脚底下撒欢,光是撒欢还不够,大爪子还就搭上了汪桢那价值不菲的西裤。
而汪桢很少与动物接触,多多这么自来熟,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干巴巴地低头看着大白狗,鲜少地有些不知所措。
朱美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人一狗,提醒道:“汪桢,你摸摸它,它是想让你摸它。”
汪桢淡淡瞥了她一眼,却是仍旧没有动作,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多多,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多多吐着粉红色的大舌头,歪着脑袋,一脸“傻白甜”地看着他。
朱美以为是汪桢没法克服心理的难关,她悄悄走过去,一把拉住汪桢的手,微微蹲下身,拽着他轻轻覆在了多多的大脑袋上。
汪桢身体倏然绷紧,他眸色逐渐变深。
他手上有两种触感,一种是属于朱美,软软的,手心稍有些温凉,干燥而舒适;另一种则是毛茸茸的,裹着小动物温热的躯体,长毛稍有些扎手。
这是这么多年来,汪桢从未感受过的两种触感。他一下子就愣怔了,下颌线条紧绷,身体僵硬,眸光变得有些深不可测。
他眼中只有朱美,朱美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长款米白色毛衣,随着她蹲下身的动作,她线条优美的脖颈就那么露了出来,依稀可以看见一点她的锁骨。
朱美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仰头道:“汪桢?”
汪桢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目光从朱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