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美乍一跳入幸福的云端,总是有点疑神疑鬼,她的胆子在这两年之中全部消磨殆尽,黑暗深渊已经将她的勇气给吸走了,她总是无法相信自己身边所有让她感到“幸福”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她害怕这种一切都太过顺利太过幸福的感觉,她怕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一层薄薄的甜糖壳,待力气稍大想握住这种甜蜜,糖壳便经受不住,就要碎裂开来露出千疮百孔的内里。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
朱美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胆小鬼。
“叮铃~”鲁野不知什么时候在大门那里装了一串风铃,只要一有人来就能发出一阵清脆好听的声音。
朱美抬头看去,是白郁。
她收了内心翻江倒海的不安,露出个笑:“白医生?”
白郁手里提着一个塑料食盒,食盒里面朦胧不清,全都是凝结在壁上的蒸汽。朱美仔细看了一眼,才看清楚,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朱美了然:“鲁野还没来,不然白医生你在这坐一会等等她?”
白郁摆了摆手:“不了,还有病人等着我出诊,我就是恰好路过这,想着鲁野可能没吃早饭就给送过来些,朱小姐你没吃过早饭的话也吃一点。”
朱美道:“我在家里已经吃过了,那你先去忙你的,一会鲁野来了我跟她说。”
白郁有些着急,许是患者那边情况不乐观,他把东西放下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多说就同朱美告别推门离开了。
朱美笑了笑,感叹医生也是个辛苦的活计。
白郁刚走没多久,鲁野就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光露出俩黑漆漆的眼珠来了。
朱美看见她,惊奇道:“鲁野?”
要知道,鲁野从来都是那种仗着自己年轻身体硬朗便随便作的人,大冬天她都敢穿着半袖上马路,气温平均十度的时候人家就敢穿超短裙。平时这种隆冬腊月的也就穿个小针织衫,这回竟然穿上了她以前上学的时候趁反季打折买的那件从脖子裹到脚踝的羽绒服。
鲁野白了她一眼,开口:“我感冒了。”
确实,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朱美见她一层一层地摘下自己的围巾,脱下羽绒服,再脱下第二层薄棉衣,最后才露出了平时她当外套穿的针织衫。
朱美哭笑不得:“你怎么不早些说,感冒好好在家养伤就好了。”
鲁野抽出一张纸巾擦鼻涕,她道:“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要是不挣钱,万一惹怒了你这个大老板,我没钱过年了怎么办。”
朱美无奈一笑,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盒尚还热着的小笼包,道:“你吃饭了吗?”
鲁野刚要回答已经吃过了,一个“已”字刚跳出嗓子眼,朱美就继续说道:“白医生刚才送过来的,你要是早些来你们俩没准还能说上句话。”
鲁野跳出来的那个“已”字就那么被她吞回去了,她道:“哦,今天起晚了还没来得及吃,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看,小笼包?正好,饿死我了。”
朱美被鲁野这番“随机应变”震得目瞪口呆。
朱美问道:“顾伯,你几点的车?”
顾衡摆手:“不用你们管,我老头子自己什么都干得了,犯不着多大阵仗,你们就老老实实看店吧。”
鲁野抬起头来:“顾伯,你这大包一看就沉,我开车直接把你送火车站去多方便。”
顾衡斜斜地睨她一眼:“我自己有手有脚干嘛要你们送,你们就瞎操心,还不如管管自己,怎么跟自己小男朋友甜甜蜜蜜的比啥都强。”
鲁野再次无话可说。
朱美又问:“那顾伯,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衡这次回答得倒是痛快:“元宵以后。”
鲁野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回来的票你买了吗?”
顾衡白她一眼:“你别管。”
鲁野:“……”
她总觉得顾衡这话说得像是十五六岁半大不大不小不小的叛逆期青少年跟父母要自由空间的时候那种语气。
鲁野见顾衡也实在是铁了心不想让她们管,便不再强求:“那顾伯你路上小心,我就不去送你了,你看好钱包,身份证带了吗?”
顾衡有点不耐烦:“带了带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比我还唠叨。”
鲁野:“……”
而朱美在一旁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顾衡离开后,鲁野立马就萎靡了,她同情地看着朱美:“美美,我总算明白你的痛苦了。”
朱美笑道:“这刚哪到哪,这不及我平时痛苦的十分之一。”
鲁野朝着朱美露出个大拇指-
席殊预定腊月二十八关门。关门那天,朱美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四遍,把所有她认为能引起火灾、爆炸等等大型事故的苗头全都扼杀,最终直接拉了总闸,由鲁野拉下了大卷帘门。
白郁已经在不远处等着鲁野,朱美看到,半调侃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