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江水吞噬着柳朵儿从头到脚,在无边黑寂里不住下降,下降,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也不知会遇见什么,柳朵儿挣扎着,却发现下坠得更快,她仿佛赤条条着,无处藏躲。
她在哪里,她将遇见什么,恐怖像巨大的网,将她四肢百骸牢牢束缚住。
就在柳朵儿以为一切毁于一旦时,一双手像是从天外出现抓住了她,温热的掌心宽厚,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她睁开眼,见到一个少年。
少年眉目清朗,黑褐色的瞳仁里却有着易让人忽略的阴郁,像是
“你终于醒了!医生,医生……”
柳朵儿瞪大了眼,茫然无神的看向少年。
还没看清少年是谁,他已跑开,他走后剩下洁白天花板对着她,周围的一切都是白的,隐约的消毒水味道让迟钝的没死成,她在医院里。
为什么?
万念俱灰的柳朵儿接下来被一群人围着,有人记录,有人扒开她眼皮,亮光照射进来,她闪躲着,嗡嗡嗡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停。
“她的家属呢?”
“不知道——不知道她家属是谁。”
少年的声音低沉下去:“我,我发现她时……”
“你叫什么?”
“家在哪里?”
“为什么会坠江?”
柳朵儿紧闭着唇,不说一字,所有人不友好的眼神齐齐投向她,清明的声音如同天外之音:“她才刚醒来,恐怕还不适应,有事我再叫你们。”
人群中有人轻微的叹息,所有人出去了,房间里有静谧下来,柳朵儿知道,那少年也在这里。
从那后,少年像是洞悉了什么,偷偷带她出院,像是安置流浪孩一样,将她妥善的安排好了,她——住进了徐家,拥有单独的房间,虽然是个陌生人,可柳朵儿并不觉得逆反和抗拒。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一切,再没了父亲的咒骂,母亲的偏袒,天空是蓝色的,小草是绿色的,而柳朵儿,是孤单的。
孤单并不可怕。
柳朵儿不怕孤单。
再后来,她知道他叫徐璟森,徐爸是商人,徐妈在家里相夫教子,柳朵儿知道,每当有人想靠近她问东问西时,徐璟森都会像护崽的母鸡,赶跑其他人。
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又不让柳朵儿感到厌烦的。
再后来,徐璟森说服了徐爸,为她办理了入学手续。
“你叫柳朵儿,这名字真好听!”
入学申请单上,柳朵儿细心书写下来的三个字,娟秀飘逸,她怔怔然望着,手中的笔快要被她用力的捏碎,她逃离得了那个家,那座城,却没办法更换这毫无意义的名。
再后来,柳朵儿的生活里处处都是徐璟森。
补课是他,生病是他,嘘寒问暖是他,柳朵儿得了资助人资助,住校后每天必出现在寝室楼下慰问的,还是他,就这样,从高中到大学,弹指一瞬。
璟森,璟森,璟森,全是柳朵儿心底的呼唤。
“傻丫头。”
“你呀,这么大了还贪睡。”
他说过的话,甜过了蜜,陪伴着柳朵儿兜兜绕绕这么多年,走过这么远。
“就这样,别动。”
第一次牵手,徐璟森的暖流透过掌心传达到心里,柳朵儿抬头看向他侧颜,美得赛过童话里的王子,高贵,治愈,悄声无息的领着柳朵儿感受着世间的美好。
“璟森——别走——”
徐璟森背向着柳朵儿,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柳朵儿在后面疾走,快跑,无论她怎么加速,始终追不上他。
那背影宽厚,决绝。
柳朵儿慌了。
叫他,他不应,眼看徐璟森越走越远,远到柳朵儿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柳朵儿彻底慌了。
璟森,璟森,璟森。
柳朵儿从床上坐起来,虚汗涔涔,衣服贴在她身上,不舒服的感觉让她恍然大悟,原来做了一场梦。
柳朵儿起身,从衣柜角落里找出中规中矩的衣服,沐浴后换上,走到门口,打开玄关从里拿出熟悉的手包,抬眼看见墙上的时钟,那是王汎去国外旅游时买回来的。
还来得及。
“傲世集团。”
不顾后视镜里投来不可思议的眼神,柳朵儿上车后便果断的道。
一段路以后,“你在傲视集团——上班?”司机热心的问。
“你别误会,听说要进傲世,至少得面试三次,要求国家重点大学毕业,我,我女儿也想进去,但是没办法——算了,看你也应该不是去那里上班的。”
司机的话音后面越说越小,柳朵儿不介意。
她穿成这样,确实是进不了傲世大门的,想到这里,她不禁轻嗤,仿佛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以能进傲世为荣,其中也包括王汎。
“璟森,相信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想我可以解决,今晚八点见。”
飞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