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百里九歌被往洞房送,一路上她屡屡回望大厅,却只听见人声嘈杂慌乱,而搀着她的两个婢女尽心尽责的带她去洞房。
尽管脚下步速很快,百里九歌的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很。这怎么连堂都没拜,就送洞房了呢?刚才殷浩宸还说要请太医来,难道——
“世子妃,这边走。”旁边的婢女轻声唤了一声。
百里九歌忙问:“周世子方才是……晕倒了?”
“呃……”两个婢女你看我我看你,不由的有点同情百里九歌,终于还是说了句:“是的,世子殿下忽然晕倒,所以只好委屈世子妃了。”
“哦,这样啊……”她自是不会觉得委屈,只是一股脑的为那人的病情上心。不管怎么说,若不是昔日她要走了他吊命的九色灵芝,他又岂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恍的,脑海中便又想起两年前他清雅温润的浅笑,想起他将盛着九色灵芝的瓷盆交到她手中的那一幕——
他,明明可以拒绝,却还是帮了她和她的姐妹。
他这人,当真是……
唉!
“世子妃,您别叹气啊,奴婢们也知道您委屈。”婢女小心翼翼的说着。
百里九歌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长叹了一声,这样多愁善感可不像自己,还是别想了吧。反正殷浩宸不是宣太医了吗?等太医来了,周世子就没事了吧。
这样想着,百里九歌聊以一笑:“我没委屈,洞房在哪儿呢?我自己进去吧,你们退下就好了。”
两个婢女交换了眼色,从善如流的答了声“是”,将百里九歌送进了洞房后,关门离去,又私下里议论起这件事,连同情带讽刺的说了几句后,渐渐远离。
这封闭的卧房中,弥满着清雅的昙花香味和一股药香。
百里九歌默默的立着,瞥一眼前厅的通明灯火和那映在窗纸上的绰绰人影,移回了目光,环视着这间卧房。
这里,应就是周世子日常起居所住的房间吧,单从那浓郁的药香味就可以猜出来,更遑论幽幽淡淡的昙花香了。因着这里要改装成洞房,门窗的帘栊都被换成了艳红色,那竹影漏窗上还贴着两个大大的囍字,红纸上残留两抹霜色的月光。
视线不曾停下,继续缓缓的移动着。
她看见了昙花,就在窗台上,被插在一盏水葱色净花琉璃瓶中,雪白的颜色比月色还要沉静如玉,袅袅幽香萦绕开来。
昙花。
这间屋中四处都有着昙花。
不论是窗台,还是墙角,甚至那已经备下酒菜的八仙桌上,也有着醒目的昙花。半开半合,披了朝露月辉,似在等待盛放的那一刻,却不过是刹那芳华。
心随意动,百里九歌步到了床边,望着那绣着合抱之木的软红被褥片刻,安然坐了下去。
眼前桌子上的美味菜色竟是勾不起她的食欲,她只这样坐着,唇角含着抹飒然的笑,踢着两条小腿,开始了等待。
不知道等了多久,似乎是伸过了十个懒腰打了十二个哈欠之后,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有人进来了。
徐徐夜风带着凉意钻进了屋里,袭上百里九歌的身子。她一抬眼,便见门口那盏烟笼寒水屏风上映着一道人影。再盯着看,那人,从屏风后走出,朝她而来。
“你……!”
这一刻百里九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出这样一个音节,她原本以为自己能控制语言的,却还是在双目对接的一刻,无法自控的任那音节滑出口中。
原来,在她的记忆里,他该是一袭白衣鹤氅的,可如今一身鲜红而来,那清雅温润的气质却依旧如两年前的初见,轻而易举的掀动了百里九歌昔时的记忆。
她蓦然失笑,神色凝重的望着他颤颤巍巍的走近。
那双如古洞碎雪般的双眸,似是不带感情的回望着她,却偏生的透着一股温润的气息,隐隐约约吹拂在百里九歌的脸上。这种感觉,像极了在山泉清流中沐浴,雅芝月影尽在身侧,明明清清淡淡,却是说不出的撼动心魂。
然而——
百里九歌只感到可惜。
当真是太可惜了!
这样一个出众的男子,却因着病魔加身而孱弱得连路都走不稳,那苍白的脸在边角处更是近乎透明,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在随着病魔一起蚕食着他,一寸一寸的,令他落到而今这番境地。
百里九歌猛然起身,再无法就这样看着他吃力的行走了,她连忙小跑过去扶了他身子,问道:“你没事吧?刚才在前厅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竟然忽的就晕过去了。”
他浅浅一笑,素来温和的神色,似一汪静雅月影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