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庚子年的三月初五,当百里九歌睁开惺忪睡眼的时候,便已经认识到今日天气不错。
那窗外蓝汪汪的一片,天高云淡,阳光灿烂,晒得人从头到脚都暖暖的。
正感受着晒太阳的舒服感,忽的,脑中闪过昨晚的种种,百里九歌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嫁人了,是在墨漓的榻上睡了一夜!
墨漓呢?
她下意识的往旁边摸了摸,嗯,有人。便侧过身去,正好对上一双清润温和的眼,正静静凝视着她。
百里九歌爽然发笑,招呼道:“墨漓,早啊,有觉得身体好一些没有?”
“好多了。”他笑道。
“那就好。”百里九歌坐了起来,朝他伸出了手,“我来扶你,等下你穿戴好了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们做早点。”边说,边计算着这世子府有几个人……似乎平日里只有墨漓和他的三个侍卫,现在再加上自己……那就是五个人的口粮!
思索中,已经将墨漓扶了起来,百里九歌毫不避讳的替他理了理发丝,接着就要起身,却在刚要行动之际,听见了敲门声。
“世子殿下,请问您醒了吗?”
外头传来的声音,竟是昨晚那无趣喜娘的。
百里九歌实在不知道她来干什么,便答道:“刚醒,你来干什么的?”
那喜娘一窒,过了半晌又笑嘻嘻的说道:“是世子妃啊,请开门吧,是奉国大将军让奴家来向你们道喜的!”
爹会来向他们道喜?
来嘲笑还差不多吧。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百里九歌不客气的回道:“行了,你的道喜我跟墨漓都听见了,请回吧!”
外面的人发出气恼的“嘶”声,没了动静好半天。
就在百里九歌再不准备理会她的时候,却见墨漓从身下抽出一张白色的垫帕,置于腿上。
百里九歌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更想问问为什么这张白帕子从昨晚开始就在床上,明明一张红色的床为什么要搞个白布横亘在那里……
还没问出口,就见墨漓兀的咬破手指,血珠从修长好看的指尖滴落下来,一滴滴的绽开在白帕子之上,宛如凭空开出几朵血色的梅花,触目惊心。
百里九歌惊了:“墨漓,你这是干什么?”
“嘘,别说话。”他近乎无声的告诉她,温润的声音里透着严肃之意。
百里九歌更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配合着不吱声了,看着墨漓在白帕子上洒了不少血迹后,又听他轻咳着对门外道:“咳咳……在下多谢奉国大将军的好意,还请您进屋来叙吧。”
喜娘可算是听了句称心的话,连忙道了声“好嘞”,推门而入,走到了床边,皮笑肉不笑的福了福身,嘴上说着恭喜,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墨漓手中那张白色的帕子。在看到上面散落的血迹时,嘴角的笑拉到了耳根子,说道:“见世子殿下和世子妃这样好,奴家相信大将军也会很高兴的,那么奴家便告辞,不打扰二位贵人了。”
说罢转身要走的,却冷不丁想起了什么,又回眸望向百里九歌袒露的脖颈。那白皙纤细的脖子上干干净净的,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喜娘不由的心生怀疑,莫不是那张帕子是假的,其实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咳咳……”墨漓这时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如同白蜡。
百里九歌连忙侧身扶住了他,询问:“你怎么样了?今日身子还是不行吗?”
墨漓似是无奈的呢喃:“在下这副样子,分明是行将就木,所以……咳咳,昨晚实在没能让你尽兴,勿要怪罪。”
百里九歌全然听不出这话是说给那喜娘听的,反倒连连道:“你别这么说啊,我昨晚很高兴呢,我说的是真的!”
那喜娘听了这番话才将脑袋扭了回去,不禁在心里嘲笑这落魄的质子连行房都如此无力,倒还真是半截入土!可怜昨晚百里九歌必定是欲求不满吧!
如是想着,也算是能放心的回去汇报了,接着便又乐呵呵的笑了几声,掩门而去……
如幽月深潭的眸,在门关上的一瞬划过一道异芒,锋锐的教人窒息。顷而,那目光重新落定在百里九歌的脸上,已然是温和沉静,清雅宜人。
他徐徐道:“方才那人,并非是奉国大将军派来的。”
“这个我知道,我爹才不会管我如何。”百里九歌哂笑,一边从床头拿来一支梳子,小心的给墨漓梳理发丝。过了片刻又问起:“那她是谁派来的?”
“你如何以为?”墨漓反问。
百里九歌想了想,道:“该不是昭宜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