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容微君赶紧张罗着宾客们继续回到宴席中,全场再度人声鼎沸起来,交错的人影也将百里九歌和顾怜的身影遮挡覆盖。
两人走到大厅的**处时,迎面有个婢女掀了珠帘走进来,视线登的就落在了百里九歌身上,快步走了过来,小声对百里九歌道:“右相府东北角的花园里一棵开满鲜花的树,我家主人在那里恭候世子妃大驾。”
婢女传完了话便迅速告退,隐在了珠帘的后面。
望着依旧起伏摆动的珠帘,那五色的珠串在碰撞时发出的叮铃声竟是有些刺耳。百里九歌脸上的笑无端转冷,只觉得那婢女口中的“主人”两字听来有些危险。究竟是谁挑这时候单独见她?会是这容府的哪个姬妾吗?只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也罢,既然怀疑,那就去看上一看,她还不信这容府的人能伤害到自己!
张扬的笑了笑,百里九歌嘱咐顾怜:“我先过去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你自己小心些,知道怎么走吧?”
“我知道,之前来右相府的时候,管家就是将我带去那间厢房休息更衣的。”
顾怜笑着答了百里九歌,心里也有些担忧,“白蔷,我总觉得刚才那个婢女眼神游移,像是心里有鬼似的,我看你还是不去为好,万一是羊入虎口岂不是糟了?”
百里九歌摆摆手,无谓的哂笑:“无碍!你可别因为被那色猪给吓怕了就什么都怕!羊入虎口的事才不会轻易就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是羊!所以这一点你就放心吧!”
“你呀,根本就叫人放心不下。”
顾怜只得眼巴巴看着百里九歌红裙飞扬,大步流星的走远,一边还潇洒的挥挥手,直到隐入月色的花木之中……
渐渐的,百里九歌的身影淡出于顾怜的视野之外,这一瞬有种冰凉的冷意爬上顾怜的脊背。她想着方才殷浩宇那垂涎三尺的表情,心有余悸的倒抽凉气,连忙抚在了心口,像是刻意要按住自己那不受控制狂跳着的一颗心。
毕竟是不能一个人在这里耽搁太久免得节外生枝,顾怜吸了口气,赶紧照百里九歌说的,迅速朝偏房过去,准备更衣离开右相府。
她走得飞快,恨不能足下生风,可却因着夜晚天色暗,再加之满府挂着的红灯笼都长成一个样子,走着走着,她便发现自己似是走错了。
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只觉得两旁的景物越来越陌生,顾怜下意识的按紧了心口,生怕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窜出来,紧张的喘着气。
就这样担忧的走着,穿过了弯弯绕绕的小径,顾怜从两树快要凋谢的桃花间挪出了身子,这时,鼻尖嗅到了水的味道。
水……她是走到了花园的水池边吗?
下意识的移眸望去,正好迎上天空射来的淡白月色,柔和的笼罩了顾怜的双眸。那月光如白练般牵着她的目光朝那一池静水投去……这一刻眼之所见始料不及,竟是如雷电般击穿了顾怜的心!
她顿时失语,宛如石化般的忘却周身所有事,而目光似被眼前这一幕深深锁住,再也移动不了半寸。
那月色清澄的近乎迷幻,映在一汪池水之中,如静影沉璧,漾了一世浮华。
月夜,池边,风动……轻柔的扬起鹤氅下垂坠的鹤羽,掀动那朵朵昙花随着衣衫摇曳起伏,一袭白衣似清浅云雾,与这茫茫月光细细纠缠……
墨发半束,簪发的荼白色岫玉簪淡凉如水。那苍白的容颜仿若Chun深时的那轮澹月,清雅温润;如画似的眉目微动,流光闪转之间,夺了万千风华。
那人就那样立在池畔,任着夜风卷起衣角,绽出朵朵昙花;任着月色如洗,洒那古洞碎雪般的眸;任着水中倒影与月影交叠出层层流光;任着发丝飞作一场惊心摄魂的乱舞,撩那撼世容颜……
顾怜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始动作的,只知道按在自己心口的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隐约间听到胸腔里那颗心失控般的狂跳着,每一声都是那样剧烈,撼动她整个心扉。
她失魂,失语,更失了所有颜色。
就连那一颗心,都像是在这瞬间被不慎失了出去,遗落在那人的绝世风华中。
顾怜忘了一切,只是本能的挪动脚步,想要靠得更近些。头脑里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那人清润如幽月的神情,在触及眼底之际,便击破了她的心湖,激起满湖涟漪。
就这样一步步靠近池边,如着魔了一般,顾怜甚至没发觉脚下的路是什么样的,魔怔的眼神始终不曾从墨漓身上移开,直到他清清浅浅的望来之际——
那一瞬间的目光对接几乎令顾怜当场窒息,这一刻身子似轻飘飘的会飞了,所有的神智都化作云淡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