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突来一阵静谧,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百里九歌目光坚定而专注的盯着鬼医,胸膛正剧烈的起伏,犹不自觉。
清浅的咳嗽声已然止息下来,如钟磬般清雅有质的声音,忽而敲在百里九歌的心头。
“九歌,我没事,回府去吧。”
没事?
都吐血了这哪里还叫没事?
她甩过脸担心却又不悦的瞪着墨漓,矛盾的表情在那半白的脸上不断变换,瞅得孤雁有些心焦。
他刚唤了声:“喂……”就遭到百里九歌一记眼刀。
“我都说了墨漓身体不好,你非要拉着他下这么长时间的棋。下棋本就耗神,你故意的不是?”
孤雁接不上话。他也没想到这周世子病成这样啊。唉!这么说来,朝都百姓说他活不过三年是有据可循了,苦了师妹却将心扑在他身上……
见孤雁不说话,百里九歌也不看他了,视线刚巧落在墨漓毫无血色的唇边,那里挂着一点殷红,如雪地上的一瓣梅花,极是刺眼锥心。
百里九歌下意识要掏一张手绢帕子什么的,动作刚起却又僵住。自己这不屑礼法规矩的女子,身上哪里带着什么手帕?
正懊恼着,恍然见一段素手轻伸而来,掂着一张幽兰方帕。
百里九歌大喜,感激的朝着殷烈火一笑,连忙又贴近了墨漓,因着自己站立而墨漓坐在软椅上,便俯身为他擦拭唇角的血迹。
她擦得很小心,平素里不怎么细致的她这会儿却是极尽所能的细致,生怕墨漓有一丁点不舒服。一边轻拭还一边说着:“你既然身体不适,就不该还下那么久的棋,等下回去了我给你弄点药膳,你就躺在卧房里别乱走了。”
墨漓未语,幽月般的眸清浅的睇着百里九歌,感受到女子温热浅淡的气息拂在面上,那无意间垂落的发丝轻轻触过他的脸,深眸,似微微缩了一些,一片柔和却莫测的汪洋。
那厢鬼医再度执起小羊毫,卸下了几副养生的方子交给百里九歌,又嘱咐了殷烈火和墨漓一些养生之道,见事情差不多了,便给孤雁使了眼色,要他一并离去。
孤雁自是明白事的,拍了百里九歌的肩膀,道一句:“我跟前辈继续研究医术去了。”
又冲殷烈火打了个抱拳,与鬼医施施然离去。
这会儿左相府的婢子端来了一件青狐裘,殷烈火挥手示意那婢子将狐裘呈去给墨漓。
“世子殿下,请披上这个吧。”婢女说道。
百里九歌感激道:“烈火,真的太谢谢你了!”连忙将那青狐裘加在了墨漓的鹤氅之外,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淡淡而笑,在百里九歌的搀扶下徐徐起身,青色和白色的披肩落地,那狐狸毛皮遮住了原本盛放的昙花,却平添了一份清冷幽淡,与那昙花香气恰是相得益彰。
“多谢烈火姑娘。”他波澜不惊的一笑。
殷烈火轻颔首,转着轮椅停在书房门口,目送两人出去,直到那两道身影消失在开得繁茂的垂丝海棠后……
熹微的晨光渐散,天地间破开亮堂堂的清明,整座朝都被沐浴在一场金色中。
一条无人的巷子里,鬼医和孤雁并肩,一高一矮,轻步走过。
鬼医苍老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孤雁,你我才到朝都这么一会儿,奇怪事就来了。”
孤雁哂笑:“前辈指的是周世子,还是殷姑娘。”
“自然两者都有。”鬼医说起:“那殷姑娘的双腿是被人毒残的,那种毒,名为‘胭脂杀’,几乎只有河洛国的人才会使用,且那种毒药极其昂贵难求,只怕不是皇亲国戚,断断用不起的。”
“皇亲国戚?”那殷姑娘的身世,还牵扯到河洛国的皇室了?
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关心的只是师妹而已。
“鬼医前辈,您见多识广,对周世子的棋路有什么看法?我是觉得那人高深莫测的很,今日一番试探也不过是冰山一角。反观黑凤,那么单纯简单的Xing子,要是死心塌地跟着周世子,你说我能放心吗?”
听着孤雁的语气里满是焦躁和牢骚,鬼医慈祥的安慰:“黑凤是个好孩子,自有她的福气。至于周世子的棋路,若是老朽没记错,倒是与从前老朽切磋过的几个蓬莱国人有些相似。”
“蓬莱?!”孤雁大惊:“蓬莱不是在辛巳年就灭国了吗?十九年了!他周国的世子,怎会与蓬莱……难道他的那位长辈是来自蓬莱的……这周世子也忒危险了点,不行!我要去把黑凤带走,不能让她再留在这里!”
“别冲动。”鬼医拦住了孤雁,语重心长道:“老朽都说了,黑凤有黑凤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