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歌推了她去床边,母女俩执手对望,这一瞬呐呐无语。
霍氏的笑容平静的似幻象般,她抬手抚过殷烈火的眉眼、鼻梁、面颊,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人照顾。我和老爷还常说着呢,觉得你即便腿不能行,可仍旧能独立自主,不怨天尤人。”
殷烈火的胸腔中响彻了悲鸣声。
霍氏喟然长叹,笑问:“孩子,你看,这天气是不是太热了?”
这一问,让殷烈火和百里九歌都露出诧异的表情,不知霍氏何出此言。殷烈火惨淡一笑,只能道:“六月了,自然热,听说,庚子年的六月是最热的一个月。”
“是啊,太热了……”霍氏幽远的叹着:“热的都睡不好觉。”
她爱怜的牵住殷烈火的手,又拉起百里九歌的手,笑得朦胧如雾色一般,“我和老爷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是真心相交的朋友。这大商啊,是世风日下,能有个知心友人太不容易,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互相鼓励。我呐,这一整天都热的睡不着觉,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去个凉快的地方睡下,做一个长长的不会醒来的梦,说不定在梦里,我就能见到老爷了……”
百里九歌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大对路,却唯有安慰霍氏:“殷夫人,我知道您是大受刺激,有些精神恍惚了。但逝去的人回不来,活着的人却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能倒下的,这样的话我也和墨漓说过。不管怎么样您要先调整好精神状态,这些天我会在这里陪着您和烈火,希望您能早日度过悲伤!”
霍氏拍拍百里九歌的手,点头喃喃:“好……”
接着又陪着霍氏说了一会儿话,几人纷纷就寝。百里九歌虽然疲累,却是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就醒了,见殷烈火仍在小花园里静静的坐着,垂丝海棠的花瓣飘飞,她就在这凋零的天地间,一动不动的宛如要化作石块。
百里九歌心底一酸,正要去安慰,这时有婢女过来,说是芳菲馆的龟奴前来拜会,找她有事。既如此,百里九歌只得暂时告别殷烈火,回芳菲馆去了。
回了芳菲馆才知道,这些天黛黛等人是变本加厉,自从知道顾怜那日献花被拒后,恨不能一天到晚的奚落顾怜。一开始还有鸨母帮着顾怜,可渐渐的黛黛等人势头越来越嚣张,楼子里半数姐妹都跟着起哄,鸨母也有些扛不住了。
百里九歌气愤之极,一回去就化作白蔷,指着黛黛等人的鼻子大骂。黛黛等人气了,要群攻上来,却哪里是百里九歌的对手?被踹得四仰八叉,摔了一地,有几个直接被从二楼踹到一楼,骨折卧床去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百里九歌纵声冷笑:“庸俗之人!不知雪中送炭也就罢了,竟然还落井下石,如此简简单单教训了你们都是轻的!再敢找顾怜的麻烦,我就踢断你们的肋骨!我白蔷说到做到,都给我记清楚了!”、
众人叫苦连天,这会儿疼的哪还敢再去招惹她?再加之鸨母也趁机放了狠话,谁再闹事就逐出芳菲馆……众人总算是消停了。
百里九歌也长舒一口气,行了,摆平了这帮无事生非的家伙,自己也该回去陪烈火和霍氏了。
午时初刻的时候,殷烈火仍在院中坐着,因无胃口,胃里空空如也。阳光炽烈,汗流满身,她却都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一颗心重的发沉。
猛然间,她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了个婢女前来问话:“娘还没有出房间吗?已经是中午了。”
那婢女回道:“夫人伤心郁结,需要一个人静静,从今儿早开始就把贴身的婢女都遣散了,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描妆绾发……”
殷烈火心间一抖,顿时觉得不对劲,赶紧转着轮椅朝卧室过去。那婢女便也跟上了,为殷烈火推起了轮椅。
急急赶到卧房,殷烈火推门而入,一室的静谧诡异的可怕,所有物品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梳妆台更是被收拾得纤尘不染,唯独霍氏,不知去了哪里。
“娘呢?”殷烈火喃喃,指了衣柜,对婢女道:“去看看少了什么衣服没。”
“是。”婢女连忙推开柜门查看,霎时惊呼:“小姐,那套衣服不见了!”
“是哪一套?”
“就是、就是从前有一次皇上赏赐给夫人的华服,夫人一直觉得太过奢华,不忍心穿的……竟然不见了!啊,还有还有!”婢女翻着衣柜的上层,惊讶道:“水晶钻石簪,玛瑙绿石坠子,仙宫夜游金分心……全都不见了!这些发簪首饰夫人总嫌奢华,都不用的,可为什么今儿个……”
殷烈火倒抽一口气,极致不详的预感催得她浑身冰凉。脑海中,霍然记起了昨日傍晚时分,娘亲说的那些话——
“你看,这天气是不是太热